船只顺着温顺的洋流和煦暖的海风,在蔚蓝如宝石的海面上滑行了整整七日。
旅途的后半段,河湾地的丰饶画卷在两岸徐徐展开。
夏日的阳光慷慨地泼洒在无垠的沃野平畴之上,青翠的田垄如同大地的筋脉,纵横交错,其间点缀着低缓起伏的丘陵,覆盖着深绿的林地和如茵的草地
农夫们的身影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渔民的小舟在星罗棋布的河汊湖泊中撒网,屠夫吱呀作响的驴车穿行于乡间小路,商贩的吆喝声在集市上空回荡,充满了蓬勃生机。
就在这片祥和得近乎慵懒的景致中,刘潜和杰妮丝的船只驶入了旧镇的港湾。
抵达的清晨,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霭低低地笼罩着海面与城市,将一切都包裹在朦胧的静谧之中。
唯有海鸥粗粝而充满活力的鸣叫,穿透浓雾,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回荡。
刘潜和杰妮丝并肩立于船头甲板,衣袂被带着咸腥水汽的晨风拂动。
他们的目光穿透流动的薄纱,投向远方征战岛上那座拔地而起、刺破雾霭的庞然巨影——参天塔。
七百尺高的巨塔,塔身由洁白细腻的大理石精心砌筑而成,即便在浓雾中,也散发着一种温润而圣洁的微光。
塔顶,熊熊燃烧的烈火穿透迷茫,为雾中航行的船只和迷失的旅人指引着方向。
它的历史悠长得足以追朔至黎明纪元,如今这宏伟的白色石塔主体,是历代海塔尔家族不断扩建的辉煌结晶。
最初的守望塔是些低矮简陋的木结构,高度不过五十尺。
那时的海塔尔先祖们,还蜷缩在阴暗的厅堂、穹顶和以粗糙黑石垒砌的古老要塞之中。
经过多次修筑,参天塔才真正脱胎换骨,成为如今这座完全由巨石构筑、像征着海塔尔家族无上荣耀与力量的巍峨家堡。
当船只缓缓驶过这座扼守在蜜酒河入海口的参天石塔,即将导入低语湾内那片由桅杆、帆影和喧嚣人声组成的沸腾港口时。
杰妮丝紫色的眼眸中闪铄着好奇与一丝亲近的光芒,她侧头看向刘潜:
“大人,这就是参天塔,琳妮丝小姐家的族堡?”
在酷刑渊的日子里,她与琳妮丝相处融洽,那位郁郁寡欢的海塔尔小姐时常向她讲述家族古老而荣耀的历史。
“不错。”
刘潜点头应道,但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洁白高耸的塔身,而是向下探寻,牢牢锁定了参天塔那深不可测的庞大基底。
那是一座由粗糙厚重、颜色深沉的巨大黑石构筑而成的方形迷宫堡垒。
它匍匐在征战岛嶙峋的岩石基座上,线条粗犷,形态古拙,散发着一种与上方洁白塔身截然不同的、近乎蛮荒的原始力量感。
黑色基底沉默地支撑着上方的辉煌,同时以其森严的壁垒,隔绝了一切试图窥探其内部秘密的视线。
杰妮丝敏锐地察觉到了刘潜视线的落点,她的目光也随之投向那片巨大的黑石基座。
她凝视良久,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片刻后,她若有所思地低语:
“那块黑石的质地与特力亚城墙上的材质非常相似”
刘潜点头:“这种黑石的切割工艺、堆砌方式,与瓦雷利亚人的手笔相差无几。
除了特力亚的城墙外,瓦兰提斯的黑墙,以及那些瓦雷利亚大道,都呈现出类似的样式特征。”
杰妮丝闻言,惊诧地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刘潜:“难道说很久以前,瓦雷利亚人曾到过旧镇,并建造了这座黑石基座?”
刘潜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深邃地凝视着那沉默的黑色巨构:“史籍记载,早在黎明纪元,海塔尔家族的祖先便已在此地筑起了这座黑石堡垒。
那时,瓦雷利亚自由堡垒尚未创建。
这就说明,掌握这种黑石工艺的,并非只有瓦雷利亚人。”
杰妮丝仍感困惑,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船舷:“可是,大人,切割、搬运并搭建如此巨大且严丝合缝的石材,没有魔法的辅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魔法?”
刘潜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反问:“那么杰妮丝,你认为瓦雷利亚人的魔法,其源头又来自何方?”
杰妮丝闻言一愣,她瞬间想起了在那些尘封的血巫师书藏中看到过的记载。
她失声道:“您的意思是难道海塔尔家族,与瓦雷利亚人拥有着共同的起源?!”
刘潜脸上的笑容加深。
在看到这黑石基座之前,他或许还只是基于古籍记载的推测。
然而此刻,这座蕴含着古老力量、工艺风格与瓦雷利亚遗迹如出一辙的黑石堡垒如此真实地矗立在眼前,本身就是一个无声却最有力的证明。
海塔尔家族与瓦雷利亚,必然存在着极为紧密、远超想象的深层联系。
“杰妮丝,你已研读过血巫师收藏的瓦雷利亚秘史。
那上面清淅地记述着,瓦雷利亚的先民来自遥远的骸骨山脉以东的仪地,更确切地说,他们源自那个传说中的‘黎明上国’的皇室血脉,是紫晶女皇与血石皇的后裔。
血石皇弑杀自己的姐姐兼爱人夺得皇位,转而信仰来自地外星辰,招致了‘长夜’降临。
其后裔仓皇出逃,其中一支向西越过骸骨山脉,最终在长夏之地创建了瓦雷利亚自由堡垒,那么,海塔尔家族,极有可能就是另外一支流亡者后裔。”
杰妮丝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如同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从未想过,在这片距离瓦雷利亚废墟万里之遥的维斯特洛南境,这座矗立在蜜酒河口的白色高塔的主人,竟然可能与瓦雷利亚人,血脉相连,同根同源。
历史的丝线在眼前骤然变得清淅又无比复杂。
刘潜心中同样翻涌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