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熟悉的空气带著一点初夏的热意。
走出机舱，踏上祖国的土地，陈阳深吸一口气，心中踏实而充满力量。大阪之行，成果斐然。他拖著行李箱，隨著人流穿过略显陈旧的航站楼通道，目光扫过熟悉的指示牌和接机的人群，一种归家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宋建明全程沉默寡言，脸色灰败，眼神躲闪，完全不復出发时外事干部的精气神。陈阳没有刻意找他谈话，但那无声的敲打，比任何训斥都更让他煎熬。他只是机械地跟著队伍移动，连行李都忘了拿，还是陈阳示意旁边的张卫国帮他提了一下。
陈阳也確实不负宋建明的期望，第一时间打电话向副市长李祥民做了详细匯报。
李祥民听到最终成交价44万美元时，惊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44万！比我们当初预估的60万外匯额度省了整整16万！这可是为国家节省了宝贵的外匯啊！干得漂亮！”
陈阳谦虚了几句，然后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这次谈判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小林商会及时调整了报价策略。不过，宋建明同志在谈判过程中，日方对我们的预算底线似乎有些过於了解了。
他没有明说泄密，但李祥民这种官场老手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陈阳立刻补充道，“宋科长毕竟是外事办派来的同志，工作还是认真负责的，后续的设备接收、安装调试，还需要他协调。我只是觉得，以后类似的重要项目，在人员选派和保密教育上，或许可以更严格一些。”
李祥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深究，但此人不可再用，且要敲山震虎。
他点点头，沉声道：“嗯，你的提醒很重要。我会注意的。宋建明同志回来后，外事办那边会对他这段时间的工作进行一个全面的述职评估。设备后续的事情，你多费心，我会让轻工局全力配合你！”
匯报完毕，陈阳马不停蹄地赶往省城京州。他需要向省轻工厅和计委做正式匯报，还要去一趟汉东大学
他提前和方冉约好，在汉东大学校园里一处僻静的小园见面。这里有几张石凳，虽然有些萧瑟，但胜在安静无人打扰，是学生们晨读或私下交流常去的地方。
初夏午后的阳光带著暖意，但並不燥热。陈阳到的时候，方冉已经坐在一张石凳上，膝上摊开著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显得沉静而专注，几缕碎发被微风吹得轻轻拂动。
听到脚步声，方冉抬起头，看到陈阳风尘僕僕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合上了书。
“陈大厂长凯旋归来，听说战绩辉煌？”方冉的语气带著一丝熟悉的调侃，声音在寧静的树荫下显得格外清亮。
陈阳笑了笑，在她旁边的石凳坐下，树影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他从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方形小盒子，递了过去：“一点小东西，大阪带回来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想著你可能用得上。”
方冉有些意外，看了陈阳一眼，然后小心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支造型简约流畅的银色钢笔，笔帽上刻著细小的樱纹路。
“百乐？”方冉拿起笔，有些惊讶，“这太破费了吧？”她认出了这个日本牌子。她轻轻旋开笔帽，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试写了几个字，字跡娟秀。
“嗯，看著挺適合写字的。”陈阳解释道，“想著你写论文、做笔记用得著。”
方冉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她抬头看向陈阳，清澈的眼眸里带著真诚的笑意：“谢谢，我很喜欢。正好最近在赶一篇关於乡镇企业產权改革的论文，这支笔来得正是时候。”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玉兰的淡淡香气。两人隨意聊了聊近况。 “这么说来，红星起飞就在眼前咯？”方冉歪著脑袋问。
陈阳嘆口气：“这才哪到哪啊，我回头还要再去羊城一趟，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肠衣的事，我去跑跑看看有没有门路。”
“头疼的事情也许很快就能解决了呢？”
陈阳一愣，看向方冉：“嗯？什么意思？”
方冉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像你这样敢闯敢干的人，总会有好运气。而且，政策的风向，有时候转得比我们想像的要快。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两人又谈了些其他的，过了一个多小时，陈阳抬手看了看手錶，方冉敏锐观察到了。
“吶，陈厂长，谢谢你的钢笔，我得回寢室了。”
陈阳没有再挽留，他確实还有很多事。
真不用我顺路送送你这位大忙人？”方冉起身，姿態自然而优雅，“陈厂长日理万机，回林城的车票可別误了。”
陈阳也站了起来：“不敢劳烦方大才女。”
方冉笑著挥了挥手：“那一路顺风。下次见？”这话问得平常，却又好像藏著点別样的意味。
“一定见。”陈阳重重点。
方冉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著那道身影消失在林荫小道的转角。
初夏的傍晚，微风正好。
告別方冉，陈阳直奔红星京州办事处。上次和张卫国说了一会，张卫国也操办起来了，但是被日本行耽误了一段时间。
张卫国正热火朝天地指挥著新招的办事员归置物品、整理文件。
“厂长！您回来了！”张卫国见到陈阳，立刻躥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嗯，舅舅，现在有点样子了，你大胆干，我来兜底。关於人员嘛。你在老厂看中谁，名单报给我。只要能力匹配京州事务，我给你调，你自己看中什么人才了也直接招聘。”
张卫国感觉到陈阳对自己的信任，想了半天，最后说道：“厂长！我张卫国要是干不好这办事处，我提头来见！”
“我要你脑袋干什么？”陈阳被他这狠劲逗乐了，又重重拍了他一下，“给我把阵地守好、把眼睛擦亮、把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