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墙之上。
一名燕国老兵,正靠在垛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叫李四,从军二十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过不止一次。
什么样的惨状他没见过?
断肢横飞,肠穿肚烂。
他早就麻木了。
可今天,他怕了。
真的怕了。
一名刚刚从城下被抬上来的伤兵,就在他脚边。
那伤兵没有刀伤,没有箭伤。
他的胸口,被一块黑乎乎、不规则的铁片,整个洞穿了。
伤口周围,皮肉外翻,一片焦黑。
象是被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烫进去的一样。
军医围着那伤兵,手足无措,额头上全是汗。
“这这是什么伤?”
“老夫行医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伤口!”
“止不住——血根本止不住啊!”
那伤兵的嘴里,不断涌出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身体抽搐着,很快就没了声息。
李四的目光,呆滞地望向天空。
那些巨大的“孔明灯”,依旧在空中飘浮着。
象是一只只俯瞰着凡间蚁的,冷漠的眼睛。
每一次,有黑点从上面落下。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一团冲天的火光。
大地在颤斗。
城墙在哀鸣。
身边的同袍,一个接一个地,被那种看不见的武器,撕成碎片。
躲?
往哪儿躲?
这是一种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攻击方式。
一种来自天空的,无法防御,无法理解的打击。
“天天罚”
李四喃喃自语,手里的长枪,“眶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只是他。
整个云州城的守军,士气都在这前所未有的轰炸之下,土崩瓦解。
战争的形态,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了。
当火药,真正应用到攻城战中时。
它所带来的,便是一场无可争议的降维打击。
就象数百年前,当第一个骑兵出现在战场上时,那些笨重的战车,便注定了要被淘汰的命运。
速度,取代了稳固。
灵巧,战胜了庞大。
而今天。
天空,取代了地面。
射程,战胜了坚城。
一个全新的,属于火器的时代,以一种血腥而残酷的方式,揭开了它的序幕。
李幕,这位燕国的大将军,就成了这个新时代第一个,也是最悲哀的见证者。
他站在城楼里,通过窗户,看着城外那些缓缓升空的“怪物”。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兵,够多。
他的城,够坚。
他的将士,也足够悍不畏死。
可那又怎么样?
你甚至,都摸不到你的敌人。
他们高高在上,像神明一样,随意地,向你的头顶,投下死亡和毁灭。
“将军!东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
“将军!南城墙塌了一段!”
“将军!城内粮仓起火了!”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李幕的脸,已经没了血色。
他知道,这场守城战,已经输了。
从第一个陶罐落下的那一刻,就输了。
夏军帅帐。
秦冷月面沉如水,听着传令兵的汇报。
“报!我军【热气球】部队,已完成第一轮轰炸,燕军守城器械被摧毁七成,城墙多处受损,敌军士气大乱!”
“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谋土尘晟,抚掌一笑。
“将军,时机已到。”
秦冷月猛地站起身,眼中杀气凛然。
“传我将令!”
“擂鼓!”
“全军,总攻!”
“咚——咚——咚——!!!”
苍凉而雄浑的鼓声,响彻天地。
早已蓄势待发的大夏军队,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流,朝着千疮百孔的云州城,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云梯,撞车,箭雨。
战争,又回到了它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模样。
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名玄甲军的校尉,名叫郭槐,在此战中,表现得尤为悍勇。
他身先士卒,手持一柄开山大斧,第一个顺着云梯,爬上了东面的城墙。
凡是靠近他的燕兵,无论是谁,都被他一斧劈成两半。
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
他却毫不在意,疯狂地在城墙上,为后续部队清理出一片立足之地。
“杀!
“先登!!!”
“先登!!!”
他怒吼着,一脚端飞一个试图偷袭他的燕兵,反手一斧,又将一名军官的头颅,连着头盔,一同劈开。
很快。
这个消息,便传到了秦冷月的耳中。
“报!将军!玄甲军校尉郭槐,已率部登上东墙!”
秦冷月正在指挥攻打西门,听到这话,毫不尤豫地一挥令旗。
“传令!”
“放弃西、南、北三门!”
“全军集结,给我猛攻东墙!不惜一切代价,把口子给我撕开!”
战机,稍纵即逝。
秦冷月的指挥,果断而精准。
得到了全军支持的东墙,压力骤增。
而郭槐和他手下的玄甲军,就象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城墙之上。
在他们的奋战之下,越来越多的夏军士兵,涌上了城头。
终于。
“轰隆—”
一声巨响。
沉重的东城门,被夏军士兵从内部打开了。
“城破了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