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的卫凌风坐在龙血湖畔。
虽然下方的秘境已彻底崩塌,但整座湖并没有消失,整片血色湖泊依旧慢慢翻涌,血红的浪花拍打着碎裂的岸石。
姜家族长姜弘毅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宗族事宜,清算叛逆分子,救援宗族子弟,此刻拖着染血的长袍来到湖畔。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血色湖面,绷紧的下颌带着沉痛的克制,威严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悲怆与疲惫:
“玉珑为了宗族而牺牲,我这个当父亲的和姜家愧对她。”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卫凌风,声线沙哑却郑重:
“少侠孤身踏血海,千里送玉珑归家,今夜更以命相搏救我姜氏于水火此恩此情,我姜弘毅铭刻五内!老夫以残命立誓,但凡少侠所求,必定竭力报答!”
卫凌风抬手也拍了拍姜弘毅的肩膀:
“不必了前辈,我答应过要把小家伙平安送到家。如今诺言已践。她既不在,这些也就没用了。”
况且这是在梦中,自己就算要什么实物,也带不回去,不如留下这份人情吧。
姜弘毅也看得出这英俊少侠千里送女不求金银,除了重情重义,应该还对玉珑有感情:
“恳请少侠留下尊讳!待我整顿家门肃清宵小他日必登门”
卫凌风看了看泛白的东方天空,起身抱拳:
“不必了,我的姓名这次不便相告,前辈还是处理自己的家事吧,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我来过的事情就不用对外声张了。”
听闻此言,姜弘毅只当卫凌风是身份特殊不便相告:
“既然少侠多有不便,这份大恩老夫便先记下,他日相逢,定当图报!”
一旁始终沉默的“姜玉麟”忽然上前半步:
“玉珑我那苦命的妹妹虽然已然离世,但她救我时,已将兄台一路舍命相护的恩情尽数告知于我。
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能保护好她,到头来,还要劳烦兄台替我承担兄长的责任,一路护她周全稍加思索,“姜玉麟”抬起头言辞恳切道:
“兄台对玉珑、对姜家的大恩,玉麟此生不忘!思及兄台与玉珑情谊之深,更感兄台高义,不知玉麟可否斗胆,与兄台义结金兰,拜个兄弟?日后但有所需,玉麟必为兄台竭力以赴!也算全了—全了玉珑泉下报恩的心愿?”
这是姜玉珑绞尽脑汁唯一能想到的,既合乎身份又能立刻将这位“大哥”牢牢留在她生命中的法子了。
卫凌风回头看了一眼姜玉麟,他这几年容貌也没什么变化呀,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脖子上挂的那颗红色珠子。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当初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热烈了。
因为自己是救了他妹妹,救了他全家的人。
卫凌风点了点头,抬起手道:
“姜兄弟言重了!你我都只是尽了为人兄长的本分,何须言谢?今日我有要事在身难以耽搁,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一一你我只击掌为誓,自此便是兄弟!往后馀生,相互扶持,肝胆相照,不负今朝之谊!”
“好!”
好互不会让大哥当做陌生人了,“姜玉麟”眸中难得带着神采,再不迟疑,重重与那只温热宽厚的手掌相击!
卫凌风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当初自己在鸿运坊说姜玉麟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家伙笑而不语了。
因为自己是真的和他结拜过兄弟呀!
卫凌风抱拳,朝面前二人郑重一礼:
“前辈,姜兄弟,府上遭逢大变,正是千头万绪之际,我也该告辞了。”
姜玉珑默默颌首,压下心潮翻涌,陪着卫凌风一同向外走去,心底那份难以言说的委屈和不舍几乎要冲破胸膛,却只能化作一句克制的提醒:
“既已结为异姓兄弟,便是生死之交。日后兄台行走江湖,若有任何难处或需要,只需派人捎个信来云州姜家,愚弟定当鼎力相助。只盼兄台莫要忘了在云州,还有我这么个兄弟。”
提到“忘了”二字,卫凌风立马反应过来道;
“姜兄弟,不瞒你说,我这练的功法特殊,练久了闹得脑子偶尔有点不大灵光。有时遇见旧日好友,偏偏就跟初见似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真不是我有意怠慢!
若是在江湖上再碰面,万一我一时眼拙认不出你来,或者把你当陌生人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给我几天工夫回忆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卫凌风想着自己和姜玉麟又不可能有任何因果律的影响。
而且事情都结束了,所以卫凌风也就没有和姜玉麟去约定什么记忆恢复的暗号,想起来了直接说就行。
心头更是反应过来,为何当初自己一个“陌生路人”,却能一路得到“八面麒麟”姜玉麟如此掏心掏肺的相助,他文不解释什么缘由。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这“健忘”的毛病,所以只能默默等待,不催促,不强求,以无声的去偿还那份情义。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姜玉珑此刻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无尽的酸楚几乎要将她淹没。
因为她知道,纵然大哥日后记起过往,想起的也是那个已经为了救哥哥而香消玉殒的姜玉珑,
想起的是兄弟姜玉麟如何待他如手足。
他永远也联想不到,站在他面前这个姜玉麟,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
即将分别,姜玉珑却也再也不能象小姑娘那样再冲进大哥怀里,只能像安慰似的勉强拥抱一下。
看似兄弟的轻轻相拥,内里却是一个妹妹抉别时的全部不舍。
姜玉珑努力稳住情绪:
“既是自家兄弟,即便日后相遇,兄台一时忘了玉麟,玉麟也会等着兄台恢复记忆。
她顿了顿,强忍着眼中翻涌的热意:
“只盼能早日与兄台江湖再见!”
感觉到自己即将消失,卫凌风不敢再耽搁,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烦请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