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拉开的瞬间,她嘴角便溢出了鲜血,握弓的手臂肌肤寸寸开裂,血珠渗出,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
那根虚无的气箭颤巍巍地指向老者,箭头微芒闪铄,并非为了杀伤,而是试图以点破面,精准地刺向那庞大“势”场中气流运转的某个关键节点,试图撬动一丝缝隙,哪怕只能干扰一瞬!
这已是她身为三阶弓手所能做到的极限,是超越自身修为的、对气机理解的极致运用!
老者那漠然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如同古井微澜:“咦?竟有一只小虫子,能窥得一丝门径?”
但也仅仅是讶异而已。
他甚至没有再看岳千柔第二眼,只是那握着竹杖的枯槁手指,极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仿佛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岳千柔凝聚出的那根虚无气箭,尚未射出,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住,轰然崩碎!
紧接着,她周围那本就沉重如山的空气骤然再次压缩、凝固,仿佛化作了亿万钧重的无形金刚石,从四面八方狠狠向内一合!
噗——!
岳千柔甚至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身躯猛地一震,如遭无形巨锤轰击,凝聚的气势瞬间溃散,长弓脱手飞出,人已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泥泞之中,鲜血喷出,瞬间染红了衣襟,生死不知。
至此,四人三兽,全军复没。在一位真正动了念头的四阶相性武者面前,他们的挣扎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老者目光重新落回挣扎最凶、依旧试图将姜禾护在身后的董飞扬身上,那漠然的瞳孔中,一丝真正的杀机开始凝聚。竹杖微微抬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点出,终结这一切。
然而,就在此时——
嗤!
一道极细微、却异常清淅的撕裂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来自众人头顶那浓稠如盖的瘴气云层之上!
一道凌厉无匹、纯粹至极的剑气,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层层叠叠的污秽瘴雾,仿佛九天之上坠下的一缕绝尘清光,带着一股孤高、冷冽、却又无比正直的意韵,从天而降!
这道剑气并非直接射向老者,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在了老者那无形势场与天地气机连接最为紧密的某个关键点上!
就象快刀斩断了看不见的提线。
嗡……!
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猛地一滞,那引动天地杀机的可怕势场,竟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硬生生斩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虽然瞬间就开始弥合,但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间隙,却让几乎窒息的姜禾等人猛地喘过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重新鼓起了挣扎的勇气!
老者那一直古井无波的面容,第一次真正显露出了变化。
他猛地抬头,望向剑气袭来的高空,那双漠然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极深的惊疑与凝重!
那竹杖,原本微微抬起欲要点杀董飞扬,此刻也骤然停顿在半空。
来者是谁?!
竟能一眼看破他势场枢机,并趁着他借势击败岳千柔的那些微空挡,以如此精准凌厉的剑气斩断气机连接?!
老者猛地抬头,望向那被剑气撕裂的瘴气天幕,眼中惊疑与凝重交织。
那一道剑气不仅精准地斩断了他势场的气机连接,其中蕴含的光明正大的煌煌正气,更是与他所修的“寂灭”相性截然相反,却同样精深玄奥,甚至……更纯粹几分!
未等那被斩开的势场缝隙完全弥合,一道亮眼到明媚的身影已如惊鸿般翩然落下。
来人身着一身明媚娇嫩的鹅黄色长裙,裙裳样式看似简单,但裁剪极佳,材质非凡,秀发如瀑,并未过多修饰,仅用一根金丝绣着细密玄奥云纹的鹅黄色宽发带,将额前发丝向后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淅如画的眉眼,在如此昏暗光线下,衣裙与发带依旧自行流转着柔和而纯净的光泽,将这污秽之地都映亮了几分,裙摆随着她的落势轻轻荡漾,宛如在死水中绽开的生机涟漪。
她手持长剑,脸蒙面纱,将自身融入了某种天地律动之中,轻盈地落下,恰好站在了老者与姜禾等人之间,姿态从容,仿佛不是闯入绝地,而是漫步于自家庭院。
这突如其来的、色彩与气质都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让几乎窒息的董飞扬和周玉郎都看呆了一瞬。
然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绝非其外表那般娇柔。
那是一种内敛而强大的剑意,冰冷、纯粹、正直,煌煌然如同初升朝阳,能驱散一切阴霾邪祟。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周身隐隐与天地交融的韵律感,赫然表明她也同样是一位——四阶相性武者!其气息虽不如老者那般深沉老辣、借势于环境的压迫感十足,却更加精纯灵动,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道韵。
老者浑浊的眼睛骤然缩紧,手中的竹杖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他从这个突然出现的蒙面黄裙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阶者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威胁,尤其是对方那纯粹剑意,隐隐克制他的寂灭相性。
“阁下是何人?要插手老夫之事?”老者声音干涩,带着浓浓的戒备与杀意。
黄裙少女正是慕司辰,她并未立刻回答老者的话,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场中情况,看到重伤的岳千柔、苦苦支撑的董飞扬和周玉郎,以及倒在铁柱怀中的姜禾,秀眉微蹙,目光转回那老者,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老者眼神一凝,杀意迸发,那刚刚被剑气斩开一丝缝隙的天地杀机势场再次被他引动,而且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地融入了自身修炼的“寂灭”相性之力!
灰黑色的瘴气疯狂汇聚,地底深处的阴煞死意被强行抽取,与他那冰冷死寂的意志融合,使得那无形的压力不再是简单的气势压迫,而是近乎化为了实质!
空间仿佛都在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灰黑色的寂灭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