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睛的前路已定,姜禾心结一去,顿感神魂清明,周身气血都仿佛活泼了几分。
回到县学之后,连日休养调息,身体状态已臻圆满,意识空间中大战之时“元为君,神为相,气为将,精为兵。君与臣合,相与将合,将与兵合,俱成一气”的玄妙感悟愈发清淅。
这段玄奥的口诀,并非来自任何功法秘籍,而是他在对抗意识母体、凝聚“万象破灭枪”的生死刹那,于极限压力下福至心灵,窥见的一丝未来境界的缩影。
他回县学翻阅典籍才知晓,这分明是修士踏入第三阶“蜕凡境”后期,乃至冲击更高境界时,才会开始触及的“内景君臣论”,关乎生命本质能量的深层统御与调和。
而他,竟在第二阶“化生境”便已提前领悟其意,虽远未至圆满掌控,却已种下了一颗无上道种。
这份超越常理的感悟,此刻如同灯塔,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脊柱内的银髓之骨发出细微而欢悦的嗡鸣,与奔流不息、沉重如汞的气血相互应和,意识空前澄澈,与天地灵气的交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是时候了!
姜禾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再尤豫,从身前玉盒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通体莹白如玉,散发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使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正是梅教习动用人情,特地从府学宝库中调拨而来的冰髓玉露丸。
丹药表面,数道极细的幽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缠绕流动,似冰封的蛛丝,散发出阵阵逼人的寒韵,仿佛能冻结灵魂。
所谓“蛛丝缠月炼冰魄,一丸压下丹田火”,此物的主要功效,是在冲关时筑起一道坚实的心防与体障,确保心神不散,经脉不损。
姜禾将丹药含入口中,置于舌下,倾刻间,一股极致的冰凉气息悄然化开。
这寒意并不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与滋养之感,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冰线,精准地坠入丹田气海。随即药力轰然扩散,化作万千条细密柔和的寒流,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速地渗入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乃至最深层的骨髓之中。
原本因气血奔涌、蓄势待发而微微发热的躯体,瞬间被一层无形却有质的冰晶屏障笼罩。躁动的气血平复下来,翻腾的意念归于宁静,灵台一片空明澄澈,如同冰封的湖面,映照万物却波澜不惊。
姜禾缓缓闭上双目,摒弃所有杂念,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潜入一片浩瀚而隐秘的宇宙。他深知,即将面对的雷音劫,并非外魔侵扰,而是自身生命本源在迈向更高层次时,内在能量剧烈质变所引发的必然震荡。
此劫之根源,深植于他已大成的银髓之骨与如汞气血之中。银髓至坚至寒,蕴含不朽之意;汞血至阳至刚,奔流不息,承载磅礴生机。
当修行者意图打破凡胎枷锁,引动二者极致的阴阳之力相互碰撞、交融时,便会于骨髓深处,激发最为原始、最为暴烈的生命雷霆——此即为雷音。
这雷音是生命进化的号角,亦是焚身淬体的劫火,唯有以莫大意志引导其贯通周身,化毁灭为新生,方能真正“蜕凡”。
心念既定,劫数骤起!
轰!
下一瞬,难以言喻的恐怖剧痛猛地爆发!
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裹挟着雷霆之力,自全身骨髓的最深处疯狂刺出,这种痛苦,远超皮肉之苦,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作用于神经中枢!
“呃啊——!”
饶是姜禾意志坚韧如铁,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斗起来。
皮肤表面,无数细密的、闪铄着银光的血珠如同汗液般瞬间渗出,转眼间便将他染成了一个可怖的“银血人”。
这宛如酷刑的剧痛,极有规律,每间隔约三十息便准时降临、达到顶峰,周而复始,伴随着体内那越来越响亮的沉闷雷鸣,疯狂震荡着他的五脏六腑,考验着他的意志极限。
姜禾强忍着一波波撕裂般的痛楚,以莫大毅力引导着那狂暴的雷音,如同驯服野马,沿着奇经八脉艰难地构建循环。
银髓之骨作为基座,散发出稳固的辉光;汞血奔腾,作为承载能量的河流。三者之间,一个玄妙的循环开始艰难成型:汞血奔流不息,将能量与养分输送至银髓,滋养基座;银髓稳固如山,以其独特的频率与质地共鸣、约束雷音,将其狂暴转化为有序;被初步驯服的雷音则反过来震荡、淬炼着汞血与银髓,剔除杂质,提升品质!
冰髓玉露丸的药力不断散发,精纯的寒流护住了姜禾的心脉,使得他在如此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始终能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仿佛过去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当那狂暴的雷音沿着复杂的脉络,完成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完美的大周天循环,再次归于脊柱银髓的源头时,姜禾知道,决定成败的最后时刻到了!
“咔嚓——轰隆!”
一声唯有他自己能清淅听见的霹雳巨响,仿佛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直接在他的生命本源深处炸开!
但这并非毁灭,而是极致的净化与新生!
那蕴含着毁灭力量的雷音,在这一刻被彻底转化,化作了无穷的生机造化之力,如同九天甘霖,又似春风化雨,汹涌澎湃地冲刷过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
髓海中那针刺般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通透与强大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进行着本质的蜕变。
姜禾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璀灿的银芒一闪而逝,在昏暗的静室中如同划过的闪电,他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隐有风雷之声,那是气血强大到一定程度,运行间自然引发的异象。
他对着丈许外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轻轻一吹。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