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让他烦躁的心绪,平复了一些。
他决定换一个角度。
“赵将军的爱憎分明,我个人十分敬佩。”
“不过,我们站在不同的位置,考虑问题的角度,可能也不同。”
“孙志国的案子,现在是由你们军方主导调查。但是,他毕竟也曾是国安部的高级领导。他的问题,会不会牵扯到一些更复杂的,比如……派系之间的问题?”
他死死地盯着赵信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是最核心的试探。
他想知道,赵信的背后,到底是谁。
赵信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高明,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派系?什么派系?”
“高主任,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军装穿在身上,就要对得起这身皮!”
“谁敢背叛国家,背叛战友,谁就是我的敌人!我不管他是什么派系,背后站着谁,我都要把他揪出来,让他接受审判!”
“难道在你们监察委,抓一个叛徒,还要先问问他,是哪个山头的吗?”
最后一句反问,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高明的脸上。
高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的情绪,是恼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可以容忍对方的愚蠢,但不能容忍对方用愚蠢,来挑战他的权威。
“赵将军,言重了。”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只是在提醒你。有些案子,水很深。贸然下水,当心被淹死。”
“我们监察委,有监督所有人员的权力,也包括……军队的同志。”
“这次的行动,从程序到规模,都有些不同寻常。我们,会持续关注的。”
赤裸裸的威胁。
李锐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
“你……”
“坐下!”
赵信头也没回,低喝一声。
李锐的身体一僵,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了回去。
赵信也缓缓地站起身。
他比高明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多谢高主任的提醒。”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邪不压正。只要我赵信还穿着这身军装,就绝不允许任何叛徒,逍遥法外!”
“至于水深不深,我倒想看看,它到底能淹死谁!”
“高主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送了。军务繁忙。”
逐客令。
这是毫不掩饰的,强硬的逐客令。
高明深深地看了赵信一眼。
然后,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职业化的,淡漠的笑容。
“好,很好。”
“那今天就到这里,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带着他的秘书,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李锐立刻跳了起来。
“部长!这家伙也太嚣张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
赵信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离。
他脸上所有刚硬和愤怒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转过身,看着暴跳如雷的李锐,笑了。
“演得不错吧?”
李锐一愣。
“演?”
“不然呢?”
赵信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秦风那小子,真是把人心算到了骨子里。”
“他说,这条鱼上钩之后,派来探路的,一定是个自作聪明的老狐狸。”
“对付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玩心眼,他会觉得你深不可测。”
“但你如果表现得像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他反而会觉得,他已经看透了你,从而放松警惕。”
李锐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
黑色的奥迪车上。
高明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秘书张处长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任,这个赵信……”
“一个莽夫而已。”
高明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不过是运气好,抓到了一条大鱼的尾巴,就以为自己能把整条鱼都拖上岸。”
“愚蠢。”
他的情绪,是自信。
在他看来,赵信所有的强硬,都只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表现。
一个只懂得喊口号,讲天理的军人,在真正的权力棋局里,活不过三集。
“看来,王老是多虑了。”
高明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样也好。”
“对手越是愚蠢,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他看向窗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那个所谓的‘备份数据核心’,十有八九是他们编出来吓唬人的。”
“但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他转头看向张处长,下达了命令。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关系。”
“我要知道,那份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记住,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