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主在转头望向李成的那一刻,便已蘸墨提笔,做好了书写的准备。
可此时,在李成將这么一首定风波,给缓缓背诵出来之后,楚国公主却並没有落笔的动作。
她保持著提笔歪头看李成的姿势,整个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就那么呆呆的看著李成
对於她而言,整个世界此时似乎都安静了。
眼前景象,也似乎隨之发生了变化——
阴云密布,暴雨突至,黄豆大的雨珠,自天空乱纷纷砸落,打的两旁树叶哗哗乱响。
突然遭逢这瓢泼大雨,眾人纷纷狼狈奔走,到处躲避。
只有一少年,脚踏芒鞋,手握竹杖,在这白茫茫的雨幕里,缓步而行,宛若閒庭散步。
完全没將这瓢泼般大雨,当回事儿。
没过多久,云收雨歇,斜阳映照山头。
少年手持竹杖,驻足回首,看著那落雨的地方,风雨皆不见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楚国公主神情呆呆的,嘴巴不自觉微张。
这种状態足足持续了几十息的时间,笔尖处,那滴已经坚持了好一会的墨,终于坚持不住,啪嗒一声落在纸上。
赵润娘这才回过神来。
她扭过脖子,没有在意微微发酸的感觉,立刻便要提笔书写。
小蝶想要重新拿一张纸,將这被墨弄脏的纸给换了,却被楚国公主摇头制止。
有些时候多上一滴墨,不那么完美,也未尝不可。
皓腕转动,一个个字跃然纸上。
只是,和平日里那工整端谨的字比起来,此时她写出的这些字,多出了少有的洒脱与不羈。
写完,停笔,双手拿起纸张,看著纸上的词,又细细的读了两遍,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痴了。
什么叫惊喜?
这就是惊喜了!
原本以为有著上一首无常在,便是李小郎都很难再写出,那等水准的佳作。
可哪能想到,此时李小郎给出的这词,竟丝毫不亚於无常!
甚至於要比无常还要更加引人入胜!
妙极!
真是好词!
当真是好词!
一时之间,竟让她有种在拜读青莲居士佳作的感觉。
“敢问李先生,这词名为何?”
在问这话时,楚国公主是站起身后才开的口。
对李成的称谓,也从之前的李小郎,变成了李先生。
这等这显著的变化,看的不远处,那同样姓李的年轻禁军瞪大了眼睛。
望著李成神色都变了,那叫一个高山仰止。
果然,这诗词文章写的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先生称不上,不过是胡乱写一些诗词罢了。”
李成摆手,他一个文抄公,哪里敢称先生?
“若连您这都是胡乱写一些,那世间绝大多数的诗词,都该丟了才对。”
楚国公主赵润娘这话说的很认真。
李成想了想,便也没在这事情上和她多掰扯。
他叫自己先生,那就叫先生吧。
苏东坡居士的诗词,是真能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这词我给它取名为定风波,李家洼南岗头遇雨。”
李成说出了这首词的名字。
他没有说假话,这名字確实是他取的。
没办法,暂时只有赵匡胤,赵德昭父子二人,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个时候为了不暴露,也只能勉强改个比较符合自己身份和经歷的词名,进行一定的遮掩了。
定风波?这个倒贴切。
赵润娘坐回石凳上,提笔在纸上將这名字给写下,用镇纸珍重地压好。
之等著墨跡乾涸,她要將之给珍藏起来。
这等绝世好词,值得她如此郑重对待。
“李先生好洒脱,怪不得在此居住,还怡然自得。” 放下笔赵润娘起身,望著李成面带讚嘆羡慕之色。
李成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些光芒。
笑著开口摇头道:“有啥好洒脱的?不过是苦中作乐,隨遇而安罢了。
这事儿你可千万別尝试,看起来挺洒脱的,可代价也大,我那次淋雨回去后就发高烧了。
人差点儿没过来。”
李成倒並非全是瞎说,因为歷史上东坡居士干了这件异常瀟洒的事情之后,回去的確是发了高烧,大病一场。
將东坡居士这放荡不羈爱自由,满篇洒脱的诗,以及他隨后发高烧的事放在一起来看的话,倒让人忍不住想笑。
淋雨时有多瀟洒,隨后得病就有多狼狈。
他也有必要在此时將话给挑明,给楚国公主打个预防针。
他缘何会选这首定风波,说给她听?
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知道林妹妹有病,年纪轻轻便遭遇不幸,意志消沉。
所以,便將大苏学士的这首词拿出来给她看,中和一下心情,开阔一下心胸。
这是好意。
万一她受到这词的感染,等到下雨天也去瀟洒的淋一场雨,就她这身体素质,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出大事。
那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这点,必须得提出来。
苏大学士的这首词,写的是真蛊惑人心。
包括李成自己当年,在学过这首词后,都曾专门干过这种事儿,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还觉得自己格外的瀟洒。
楚国公主听到李成这话,愣了一下,不禁莞尔,笑了一半想起什么,忙用手帕掩住了嘴。
但眉宇间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李成暗自点点头。
“先生好意,楚国记下了,定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片刻后,收敛了笑容的楚国公主,对著李成微微一礼,出声说道,很是听话。
又在这里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