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片吞噬了数十万生命的冰裂谷,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伤口,横亘在北境的荒原上,渐渐隐没在愈发浓重的风雪与地平线之后。
预想中不死不休的追杀并未到来,或许是泰坦眷族在那场惨烈的突围战中同样流尽了鲜血,伤亡惨重,无力再组织大规模的追击;又或许是北伐军留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无论是新人类的还是它们自己的——暂时填饱了那些蛮兽贪婪的胃口与凶性。
无论原因为何,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是用无数战士的牺牲换来的,带着血腥的侥幸。
然而,生存的考验并未结束,反而以一种更为缓慢更为残酷的方式,降临在每一个幸存者头上。
归途,比来时的远征更加艰难。
物资早已在漫长的围困和最后的突围中消耗殆尽。
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没有足够的御寒物资。队伍沉默地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寒风如同剔骨的钢刀,持续不断地掠夺着人们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
人类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嘴唇干裂发紫,眼神麻木,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纪律性机械地迈动双腿。冻伤在他们中间蔓延,不断有人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再也无法爬起,迅速被飘落的雪花覆盖,成为这片白色荒漠又一个无名的墓碑。
而新人类战士的状况,则更为凄惨。他们强大的体魄在能量充足时是可靠的武器,但在眼下这绝对的匮乏中,却成为加速崩溃的诅咒。
低温极大地抑制了他们的新陈代谢和自愈能力,没有食物补充,他们体内的能量储备正在飞速枯竭。
那些在突围中受伤的战士,伤口无法愈合,甚至开始恶化、溃烂,流淌出的不再是鲜活的血液,而是带着腐臭气息的暗色粘液。
不断有低阶的,甚至部分基石级的新人类,走着走着,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最终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如同断电的机器人般僵直地倒下,沉重的身躯砸进雪堆,再也无法站起。
没人有多余的力气去埋葬他们。队伍只是沉默地从这些倒下的同伴身边走过,留下一条由逐渐冰冷的躯体点缀着,蜿蜒南下的悲惨轨迹。
短短数日的归途,又有近万新人类战士,永远留在了这片他们试图征服的冰雪荒原上。
李四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嘴角和深陷的眼窝昭示着,他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消耗。
陆嫣然无声地跟在他身侧,她的气息依旧冰冷,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仿佛冰雪雕琢的容颜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王闯拄着一根粗糙的冰镐,每一步都咬紧牙关,他麾下的士兵同样在不断地减员。
希望,在绝望的跋涉中渐渐变得渺茫。
直到某一天,走在最前哨视力最好的鹰眼,用尽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呼喊:
“基地!是北方三号前出基地!我们到了!”
刹那间,死气沉沉的队伍仿佛被注入一针强心剂!所有人都挣扎着抬起头,向前方望去!
在地平线的尽头,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中,隐约出现一片人工建筑的轮廓!那高耸的围墙林立的哨塔,在幸存者们眼中,不啻于天堂的入口!那里意味着坚固的庇护所,意味着温暖的火炉,意味着食物和药品!
“快!加快速度!”
王闯的声音带着哽咽般的喜悦,挥舞着冰镐催促着队伍。就连那些几乎耗尽力气的新人类战士,眼中也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挣扎着加快了脚步。
然而,随着队伍越来越靠近基地,李四特的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
太安静了。
基地外围没有任何迎接的队伍,哨塔上似乎也看不到活动的人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当溃军终于踉跄着抵达基地外围那巨大的防御墙下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打开的大门和热情的援手,也并非鲜花与掌声。
而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墙上那一个个冰冷无情的炮口和射击孔!
“嗡——!”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划破寂静的天空!
紧接着,不等李四特等人做出任何反应,城墙上,那些早已校准好射界的自动防御武器——速射炮、重机枪——喷吐出耀眼的火舌!
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如同瓢泼大雨般,朝着城墙下那些筋疲力尽,毫无防备的北伐军当头泼下!
“找掩护!”
李四特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吼,同时猛地将身边的陆嫣然和王闯扑倒在地,翻滚着躲到一块巨大的冻土岩后面!
子弹如同冰雹般击打在冻土上,溅起无数碎屑和雪粉!反应稍慢的士兵和新人类战士,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成筛子,鲜血如同泼墨般喷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我们是北伐军!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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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闯趴在掩体后,朝着城墙方向嘶声怒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扭曲。
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炮火,以及城墙上方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冰冷而充满厌恶的喊话:
“攻击!消灭这些怪物!一个不留!”
“开火!为了人类!”
“该死的丧尸!竟敢靠近我们的基地!”
怪物丧尸
这些词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碎了所有北伐军心中最后的希望。
李四特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听着耳边呼啸的子弹和同伴临死前的惨叫,看着雪地上迅速蔓延开,属于新人类和人类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暗红色,一股彻骨的寒意,比北境的冰雪还要冰冷千百倍,从心脏瞬间蔓延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