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畔短暂的宁静与饱食,如同沙漠中偶然浮现的海市蜃楼,终究无法长久驱散血色归途上,如影随形的死亡阴影。
北伐军残部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很快就在基地联军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持续骚扰和追杀中,再次被迅速消耗。
联军虽在高丽半岛防线遭遇了耻辱性的溃败,但他们并未放弃。
相反,恐惧催生了更深的敌意和更狡猾的策略。
他们不再寻求正面决战,而是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更优越的机动性,如同幽灵般在北伐军行进路线的周围游弋。
冷枪、陷阱、小股部队的突袭、对水源的破坏各种阴损的手段层出不穷。
北伐军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行军队伍的后尾,成了死亡高发区,不断有疲惫的战士在冷枪中倒下,或是突然扔出的手雷,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帮杂种!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
铁盾挨了黑枪伤到屁股,连异能都没来得及开启,他暴躁地怒吼着,却只能对着空旷的雪原无能狂怒。
新人类战士们眼神中的凶光再次被疲惫和警惕取代,他们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戒备四面八方可能袭来的攻击,行军速度被迫一降再降。
人类士兵那边情况更糟。
王闯麾下的战士本就不适应严寒和连续转战,在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氛围下,非战斗减员和战斗伤亡叠加,士气低落到了冰点。
“如果不是这些怪物,基地就不会偷袭我们了。”
有人类士兵忍不住私下向王闯反映,想脱离新人类单独行军,被王闯给压了下来。
可是,第五基地士兵与身旁那些通过吞噬敌人血肉快速恢复,对死亡似乎早已麻木的新人类同伴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却越来越深了。
短短十余日,北伐军残部在联军这种无休止的“放血”战术下,再次损失了近三成的战力。
队伍变得更加稀疏,气氛更加压抑,每一步都踏在绝望的边缘。
继续这样走下去,恐怕未等看到南方的家园,他们就会在这漫长的归途上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四特望着地图上依然漫长的归途,以及标记着无数骚扰点的路线,眉头紧锁。
陆嫣然站在他身旁,冰冷的眼眸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持续维持对半岛尸潮的远程精神链接以震慑后方追兵,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奔流不息的鸭绿江上。江面宽阔,水流湍急,指向东南,直通黄海。
“伐木!造船!”李四特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我们走水路!”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最后的潜力。
残存的新人类战士中,不乏力量型觉醒者,他们挥舞着粗糙的工具,甚至徒手折断树木,在江边建立起简陋的造船工坊。
人类士兵中懂得些手艺的人也参与进来,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木材、废弃的橡胶、甚至撕裂的帐篷——开始捆绑、拼接,制造出一艘艘粗糙不堪、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木筏、舢板,甚至还有几艘稍大些、利用旧时代遗弃的船壳改造的驳船。
过程虽然简陋,效率却奇高。
数日后,一支怪模怪样、充满末世废土风格的“舰队”,在鸭绿江上集结完毕。
弃岸登船,顺流而下!
当粗糙的船桨和临时制作的船帆借助着水流的推力,带着这支残破的队伍离开充满杀戮的江岸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久违的解脱。
江风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暂时摆脱了陆地上那无孔不入的袭扰。
两岸的景色在沉默中向后掠去,只有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提醒着他们仍在移动。
航行的日子枯燥而艰难,但相比于陆地上的步步杀机,已堪称天堂。
李四特伐木造船的疯狂行为,再次出乎追兵的意料。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木筏顺流而下快速远去,而无可奈何!
北伐残兵队伍沿着鸭绿江进入黄海,气候果然如预料般变得相对温暖湿润,虽然依旧寒冷,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极寒已然消退。水面上漂浮的碎冰也渐渐减少。
就在队伍沿着海岸线艰难南下,对未来依旧感到迷茫之时,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随着距离拉近,黑点逐渐清晰——那是几艘经过改装看起来颇为坚固的中型运输船,船上悬挂着一面代表南岛联盟的旗帜!
为首的一艘船船头,一个彪悍的身影正用力挥舞着手臂,正是武力!
“老大!是武力老师!”
张天豪激动地喊了出来。
绝处逢生!
即便是李四特,此刻紧绷的心弦也不由得一松。
陆嫣然冰冷的嘴角,也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
两方船队迅速靠拢。
武力身手矫健地跃上李四特所在的驳船,他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人人带伤,数量锐减到令人心酸的队伍,尤其是李四特和陆嫣然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这位硬汉的眼圈也不禁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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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武力重重拍了拍李四特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
他带来了急需的药品、食物和干净的饮水,更重要的是,带来了来自“家”的温暖。
然而,外部威胁的暂时解除,也意味着内部一直潜藏的矛盾浮出了水面。
王闯带着他麾下仅存的两千多名人类士兵,走到李四特面前。
王闯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并肩作战的情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决绝。
王闯声音沙哑的说:
“送到这里就够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