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的决定让卧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渡鸦猛地看向他，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眼睛里罕见地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你确定？刚才的反噬你也看到了，你的状态…”
“不确定。”沈阳打断他，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快速获取情报、找到解决方向的方法。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下一次反噬可能更快、更猛烈，我们未必还能扛得住。”
他的目光落在韩玉依旧滚烫却暂时平静下来的手臂上，那个黯淡破裂的符文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烙印。“这个东西是突破口。它刚才爆发，消耗了力量，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机会。”
渡鸦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韩玉和外面气息微弱的刃。他知道沈阳说的是事实。他们这个临时拼凑的小队已经经不起下一次类似的冲击了。坐以待毙，结局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
“需要我做什么？”渡鸦最终沉声问道，选择了支持。这是目前最优，也是唯一的选择。
“守住门口，隔绝内外能量交互，防止解析过程中能量外泄或被外界感知。如果…如果我失控，或者这东西再次暴走，想办法打断我，必要时…”沈阳顿了顿，声音艰涩，“…可以动用强制手段。”
他说的强制手段，自然包括攻击他本人来中断进程。这其中的风险，两人心知肚明。
渡鸦深深看了沈阳一眼，重重点头：“明白。”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到卧室门口，阴影力量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如同最粘稠的墨汁，将整个卧室门扉乃至周围的墙壁都覆盖、隔绝，形成了一道绝对密闭的屏障。他盘膝坐下，匕首横于膝前，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致的警戒状态，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随时准备暴起。
卧室内，只剩下沈阳和昏迷的韩玉。
沈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和灵魂深处的嗡鸣。他盘膝坐在床边，目光紧紧锁定了韩玉手臂上那个破裂的符文。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闭目凝神，将体内那恢复不多的灰白能量运转了数个周天，尽可能地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精神力，混合着一丝生息之源的生机之力，如同最轻柔的触须，缓缓地向那个符文探去。
这个过程必须万分小心。精神力不能带有任何攻击性或探究性，否则立刻就会激起符文的激烈反抗。生息之源的力量也要控制在极微量的程度，既要起到安抚和维持韩玉生机的作用，又不能刺激到那些对生机之力似乎开始产生抗性的污染能量。
精神力触须终于接触到了符文的边缘。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感。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沈阳屏住呼吸，控制着触须，如同拆弹专家处理最精密的炸弹引线一般，尝试着将一丝感知渗透进去。
嗡——！
就在感知渗入的瞬间，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无数破碎画面和尖锐噪音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顺着那缕精神力反向冲向了沈阳的意识！
尽管早有准备，并且已经将感知削弱到极致，这股信息流的冲击力依旧让沈阳闷哼一声，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鼻孔一热，两道温热的液体就流了下来。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固守心神，没有切断这缕连接，反而强行稳定住那缕精神力触须，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死死抓住唯一的缆绳，艰难地解析、读取着那汹涌而来的混乱信息。
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意识中飞速闪过：
——冰冷巨大的金属殿堂，无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复杂管道和光缆纵横交错，构成一个无比庞大精密的系统核心。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核心前，似乎在操作着什么（那是…韩玉？轻，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麻木）…
——剧烈的爆炸和警报的红光，金属殿堂在崩塌，那个年轻的身影在破碎的通道中狂奔，身后是无数冰冷的、闪烁着红光的追击光束…
——无尽的黑暗虚空，漂浮着无数世界的残骸，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绝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扭曲的、由无数镜面构成的回廊，一个疯狂的身影（镜师？尖啸、碰撞…
——冰冷的指令如同代码般刷过：【清除异常单元z-07】、【路径校正失败】、【执行格式化】…
——温暖的触感，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怀抱，焦急的呼唤声：“韩玉！醒醒！”（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是平台上的记忆碎片？
这些画面混乱不堪，前后颠倒，并且都蒙着一层深紫色的、不祥的滤镜，充满了痛苦、背叛、追杀和疯狂的情绪。
除了这些记忆碎片，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规则信息。它们如同扭曲的毒蛇，不断试图钻入沈阳的意识，污染他的思维，同化他的认知：
【…抗拒…即是痛苦…服从…即是解脱…】
这些信息带着极强的精神污染性，疯狂地冲击着沈阳的意志。灵魂深处那些世界的悲鸣仿佛也被引动，与这些冰冷的规则信息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的意识如同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几乎要分裂开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沈阳的背脊，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按住膝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水手，努力捕捉着那些混乱信息中有价值的碎片，并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构建起堤坝，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污染。
渐渐地，通过梳理那些破碎的画面和规则信息，结合之前的经历和猜测，一些模糊的真相开始在他脑海中拼凑起来：
韩玉，或者说曾经的韩玉，极有可能并非普通人类。他似乎是某个被称为“源初”的高等文明或维度存在的“造物”或“单元”，编号可能与z-07有关。他拥有着某种连接或管理“路径”的权限或能力。
但后来，他似乎背叛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