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寂的扭曲空间一步踏入喧嚣鼎沸的繁华商业街,巨大的反差让沈阳和渡鸦都有瞬间的恍惚。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水、食物油脂混合的味道,周围是摩肩接踵的行人,嘈杂的谈笑声、店铺的音乐声、车辆的喇叭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烟火气的背景音。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仿佛刚才那场生死追击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然而,肩头刃沉重的分量,背上韩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以及自己体内翻江倒海的伤势和空空如也的力量,都在清晰地提醒着沈阳,现实有多么残酷。
“这边。”渡鸦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强忍着虚弱,用残余的阴影力量巧妙地扭曲着周围光线和行人的潜意识,制造出细微的视觉盲区和认知忽略,引导着沈阳快速拐进了一条相对人流量较少的岔路。
不能停留。镜师和“源初”虽然暂时没有追出来,很可能是因为大规模暴露在公众视野下会受到某种规则限制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这绝不意味着它们放弃了。它们一定在利用其他方式追踪,或者…就在某个维度层面虎视眈眈,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
沈阳咬紧牙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肩头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不断渗血,浸湿了衣服,黏腻而冰冷。背上的韩玉轻得令人心慌,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韩玉和刃处理伤势,也让自己和渡鸦得到喘息。
“需要交通工具,不能一直这样走。”沈阳低声道,他的体力快要到极限了。
渡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很快锁定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连锁酒店。“去那里,开个房间。用假身份,尽量低调。”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酒店人来人往,相对容易隐藏,也比临时租住的公寓更不容易被锁定。
两人尽量自然地走向酒店,渡鸦走在前面,用极其精妙的心理暗示和细微的阴影遮挡,让前台服务员下意识地忽略了沈阳身上明显的血迹(主要是刃的血和沈阳肩头的伤)和背负两人的怪异感,快速用早已准备好的、几乎无法追查的假身份信息办理了入住手续,要了一个位于中间楼层、不靠街面的标准间。
进入房间,反锁房门,拉上窗帘的瞬间,沈阳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连同肩上的刃和背上的韩玉一起,重重地瘫倒在了地毯上。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他又吐出了一口淤血。
渡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在门板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紊乱,那一记斩破空间壁垒的阴影之线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渡鸦强撑着,先将昏迷的刃从沈阳身上挪开,平放在一张床上,快速检查他的状况。刃的外伤在颠簸中又有崩裂,内息依旧混乱虚弱,但生命体征奇迹般地维持着,那股顽强的生命力似乎在缓慢地自我修复。
然后,他帮沈阳小心翼翼地将韩玉从背上解下来,安置在另一张床上。
韩玉的状况最令人担忧。他脸色灰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仿佛生命力已经流逝殆尽。只有眉心处那一点极其微弱的银光若隐若现,证明着他还在顽强地与死亡抗争。
沈阳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立刻扑到韩玉床边,颤抖着手探他的鼻息,又去摸他的脉搏。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跳动,让他心如刀绞。
“生息之源…对,生息之源…”沈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集中起体内仅存的那一丝灰白能量,混合着生息之源的生机,小心翼翼地渡入韩玉体内。
温暖的力量流入,韩玉冰冷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回暖,呼吸也稍微明显了一点点,但效果远不如前。他之前的爆发,似乎透支了某种更本源的东西,不仅仅是力量,甚至是…生命权限。
“他最后用的…是什么力量?”渡鸦处理好刃的伤口,走到沈阳身边,看着韩玉眉心的银光,沉声问道。那股力量竟然能暂时逼退镜师,瓦解规则空间,简直不可思议。
沈阳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我不知道。但他喊出了‘权限’,镜师的反应也很震惊。这力量…似乎对‘源初’和镜师有某种克制。”
他回想起韩玉意识海中那点神秘的银光,以及之前化解规则指令的情形。这股力量,显然才是韩玉真正的底牌,与他身为“前源初单元”的身份息息相关。
“权限…”渡鸦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深邃,“难道他曾经在‘源初’体系中拥有很高的地位?他的背叛,不仅仅是脱离,而是…篡夺了部分权限?”
这个推测极为大胆,但如果成立,就能解释为什么“源初”对韩玉的追杀如此不遗余力,以及镜师为何会对那股力量表现出忌惮。
“等他醒过来,必须问清楚。”沈阳沉声道。韩玉身上隐藏的秘密,关乎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与死神赛跑的煎熬。
沈阳不顾自身消耗,持续不断地为韩玉渡入生息之源的力量,吊住他那缕微弱的生机。渡鸦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调息恢复,同时警惕地监控着房间内外的一切动静,防止被追踪。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闹市的环境干扰,或许是因为韩玉最后那一下“权限”冲击造成了某种干扰,“源初”和镜师并没有立刻找上门来。
傍晚时分,昏迷的刃再次发出了呻吟,这一次,他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神依旧涣散虚弱,但意识明显清醒了许多。渡鸦给他喂了些水和流质食物,他的状态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好转着。这家伙的恢复能力,确实非人。
而韩玉,在沈阳不惜代价的滋养下,情况终于没有再恶化,但也远谈不上好转。他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古灯,仅凭着一丝外来的灯油维持着微弱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留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