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看重?”尉迟澈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那种看重,他宁可不要。他只希望这该死的任务早点结束,他能恢复男儿身,堂堂正正地走出这皇宫。
御书房里,慕朝歌批阅着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
大部分都是些请安折子或者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也有一些,暗藏机锋。
比如,有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报,提到镇国公的一个远房侄子,在地方上强占民田,闹出了人命,地方官却不敢管。
慕朝歌看着这份密报,眼神冰冷。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可以用来敲打赵莽的突破口。
但怎么做,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至于逼狗跳墙?
她需要和人商量。兄长那里不能常去,容易引人怀疑。母亲那里,她不想让母亲再过多操心。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揽月轩那个盟友了。
虽然尉迟澈看起来对朝政不太上心,但他背后是尉迟家,是手握兵权的尉迟老将军。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通过他,试探一下尉迟家的态度,甚至传递一些消息。
想到这里,她放下朱笔,对门外吩咐道:“福德全。”
“奴才在。”
“传旨,朕今晚去揽月轩用膳。”
“嗻。”福德全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嘀咕。
皇上对这雪妃,还真是特别。不过作为奴才,他不敢多问,立刻去安排了。
消息传到揽月轩,尉迟澈刚卸完妆,换上了一声轻便的常服,正在活动有些僵硬的筋骨。
听到碧珠禀报,他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事?”
他其实有点怕见那位陛下。每次见面,气氛都怪怪的。
他知道他们是盟友,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对方毕竟是皇帝,那种无形的威压,让他很不自在。而且,他们之间,除了交换必要的信息,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
但圣旨已下,他只能认命地让碧珠赶紧准备,顺便再把那麻烦的女装和头饰弄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慕朝歌的銮驾到了揽月轩。
一切礼仪过后,宫人们摆上膳食,然后都被打发到了殿外伺候,只留下福德全和碧珠在门口守着。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桌精致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
慕朝歌没什么胃口,尉迟澈则是因为穿着这身行头,感觉浑身不自在,也吃不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慕朝歌先开了口:“今日早朝,赵莽又提起增加军费的事。”
尉迟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一来就说这个。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回道:“此事,臣妾在家中时,听父兄提起过一些。边境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但,国库也的确吃紧。”
“朕知道。”慕朝歌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但朕担心的是,这钱拨出去,未必能用到刀刃上。”
尉迟澈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担心镇国公中饱私囊,扩大势力。
他想了想,说道:“父亲也曾有过类似的担忧。所以尉迟家一直主张,军费开支需要更加透明,户部和兵部应当加强监管。”
这算是表明了尉迟家在此事上的态度,是支持皇帝制约赵莽的。
慕朝歌看了他一眼,心中安定了一些。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尉迟家是站在她这边的。
“朕这里,收到一份密报。”她将那份关于赵莽侄子犯罪的密报,简单地说了一下,“爱妃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尉迟澈心里苦笑,这真是把他当谋士用了?
他一个后宫妃嫔,议论前朝之事,合适吗?但看着慕朝歌那认真的眼神,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沉思片刻,说道:“此事可大可小。如果直接发作,恐怕会打草惊蛇,让赵莽有了防备。但如果置之不理,又恐怕更加肆无忌惮。或许可以先让可靠的御史奏事,将事情捅出来,看看赵莽的反应。如果他识相,主动约束族人,陛下便可顺势小惩大诫,既敲打了他,又留有余地。如果他护短,那便可借此机会,深挖下去,削他的羽翼。”
慕朝歌眼睛微微一亮。尉迟澈的想法,竟然和她不谋而合。
看来,这个盟友并非只是个武夫,还是有些头脑的。
“爱妃所言,与朕想的一样。”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还是尉迟澈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皇帝对妃子的威严,也不是盟友之间的疏离客气,而是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认可。
他不由得也放松了些,道:“陛下圣明。”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不像刚才那么难熬了。
慕朝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轻声说:“有时候,真觉得这皇宫,像个巨大的牢笼。”
尉迟澈深有同感,几乎要脱口而出“谁说不是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低声道:“陛下身系天下,自然有重任在肩。”
慕朝歌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羡慕:“你倒是好,至少在这揽月轩里,还能偶尔做回自己。”
尉迟澈怔住了。他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陛下也很不容易。”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慕朝歌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殿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皇帝和妃子,只是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良久,慕朝歌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尉迟澈起身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走到殿门口,慕朝歌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在宫里,也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