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静语气不变。
“王长史若有线索,待殿下查证时,如实陈述即可。”
言罢离去,未给王弘更多说话机会。
张蕴反应激烈:“哪个杀才散布谣言!若让本官知道,定不轻饶!”
窦静只淡淡看他一眼。
“张司马稍安勿躁。”
随即离开。
最后,窦静踏入周明远帐中。
周明远如同惊弓之鸟,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窦静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才缓缓开口,重复了关于流言和查证的话。
周明远感觉心脏骤停。
窦静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
他知道了!
太子一定知道了!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窦……窦詹事……下官,下官……”周明远语无伦次。
窦静却似未闻其言,说完便转身出帐。
帐帘落下,将更深的恐惧关在帐内。
“胁迫农户……不得交易……”王弘喃喃自语,脸色难看。
他深知德丰粮行与崔家的关联。
太子查这个,是冲着崔家?
那他这个地方官……
张蕴烦躁抓头。
“定是有人捣鬼!”
心底却升起寒意,太子不会无的放矢。
周明远瘫坐在地,窦静的眼神和离去时的漠然,让他绝望。
他冲帐门嘶喊:“我说!我知情!我要见窦詹事!见殿下!”
守卫侧头冷冷一瞥,转回头,不再理会。
为什么不理我?
周明远愣住。
难道……已经有人先招了?
所以我的消息不值钱了?
他眼中涌上绝望。
郑贤在帐中踱步,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周明远的喊声,心头一沉。
周明远那个软骨头,肯定扛不住!
他若招了……
王弘猛地睁眼,眼中血丝密布。
不能再等!
他整理衣冠,走到帐门口对守卫道:“劳烦通禀窦詹事或王丞,下官王弘有关于地方粮务的要情禀报。”
守卫看他一眼,不动。
王弘心沉下去。
连主动坦白都不行?
这一夜,无人能眠。
次日,依旧无人问津,只有冰冷饭食送入。
沉默,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郑贤官袍皱褶,枯坐眼神空洞。
他在想家族,想前程,想太子斩杀陈景元的果决……或许,主动交代与崔家仅限于公务往来,尚有一线生机?
王弘胡须似乎白了许多。
他反复推敲措辞,如何撇清责任又能提供信息,换取宽宥。
张蕴喉咙沙哑,红眼如困兽。
周明远蜷缩角落,眼神涣散,念念有词。
下午,有东宫属官前来,只例行询问是否需添水,对众人急切、绝望、试探的目光视若无睹,问完即走。
希望升起又破灭,反复折磨。
李承干坐在主帐,听窦静和王琮禀报各帐情形。
“郑贤初始强硬,现显颓态,多次试图与守卫搭话。”
“王弘最为沉得住气,但曾主动要求禀报要情,被拒后焦虑。”
“张蕴暴躁,然色厉内荏。”
“周明远已然崩溃,数次哭喊求饶。”
李承乾嘴角勾起冷峻弧度。
先生所授“囚徒困境”之策,果然精妙!
若直接下狱刑讯,这些人必指望背后势力。
如今软禁隔绝,让他们在猜疑恐惧中自我煎熬,心理防线反而更易瓦解。
尤其是品级较低、牵扯较深、自知难保的官员,侥幸心理会促使他们为“宽大”而抢先开口。
“时候到了。”
李承乾起身。
“传令,带郑贤、王弘、张蕴、周明远分别带至议事帐。”
“孤,要亲自问问他们,这兖州的天,到底是谁在做主!”
他知道,这场攻心战胜负已分。
郑贤被两名东宫卫士“请”入了议事大帐。
李承干坐在主位。
窦静与王琮分坐两侧,如同泥塑,帐帘在郑贤身后沉重落下,隔绝了外界。
郑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依礼参拜。
“臣,兖州别驾郑贤,参见太子殿下。”
他刻意放缓语速,维持着封疆大吏的体面。
李承乾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郑别驾,孤召你来,是想再听听兖州官仓存粮,以及地方大户协助赈灾的进展。”
郑贤心头一紧。
他略微直起身,斟酌着词句。
“回殿下,官仓存粮已按制盘点,数目与帐册相符,然此前为支应军需,存底本就不丰。至于地方大户……”
他顿了顿,抬眼飞快扫了一下太子神色。
“或有疑虑,恐殿下以盐换粮之策……不能持久。”
他这话带着试探,想看看太子对世家抵制究竟知情多少,态度又如何。
李承乾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怒意,也无失望。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既然郑别驾不想说,或者……说不出孤想听的。孤也不问了。”
郑贤一愣,猛地抬头。
“殿下!臣……”
李承乾根本不给他分辨的机会,抬手打断,语气淡漠。
“去吧。等孤彻底查清楚了,再跟你聊。”
说罢,对旁边的卫士挥了挥手。
两名甲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郑贤。
郑贤彻底懵了。
他预想了太子的震怒、质询、甚至威逼,独独没想到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放弃。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殿下!臣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