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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近日发现有几人鬼鬼祟祟在驻地外围窥探,已派人盯住。”
李承干眼神微冷:“继续盯着,看看是谁的人。”
“是。”
帐内一时安静,只闻笔墨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
李承乾批完最后一份关于漕粮调拨的文书,搁下笔。
“十日后,启程返回长安。沿路不必通知。也不要请示父皇了!”
窦静与王琮对视一眼,俱是躬身。
“臣等即刻安排。”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殿内烛火通明。
李世民独自坐在御案之后,面前堆积奏疏。
李世民看着最新一份奏疏的末尾,“伏请陛下圣裁”几个字,他嘴角微微抽动。
他猛地将那份奏疏合上,掷于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吓得王德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
“呵……”
他向后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奏疏。
全是参劾太子的奏疏。
自山东那道“罢黜十三名官员”的太子令经由各种渠道传回长安,这类奏疏便如蝗虫过境,源源不绝。
起初,他还耐着性子一一披阅,试图从中分辨出哪些是出于公心,哪些是别有用心的攻讦。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几乎是徒劳的。
内容千篇一律,内核无非是赶紧让太子回来。
有指责太子在山东擅权跋扈,行事酷烈,有违仁德,
有说那些被罢黜的官员,纵有小过,亦罪不至此,太子此举,乃是动摇国本,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更有一份措辞“恳切”的奏疏,引经据典,最后竟隐晦地提了一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虽未明言“玄武门”三字,却触碰到了李世民心中的禁区。
当时他险些将那份奏疏撕得粉碎。
他知道太子在做什么。
太子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打破了山东地界上维持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利益格局。
让李世民感到心底发寒的,并非是奏折本身,而是朝堂之上,那些真正能影响朝局的重臣们的态度。
沉默。
长孙无忌,他的大舅哥,最信任的臂膀,这几日在他面前,除了必要的政务汇报,绝口不提太子之事。
问起,也只是含糊其辞,说些“太子年轻,还需历练”“山东情势复杂,或有内情”之类的套话。
他此刻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房玄龄,一向老成谋国,此刻也选择了缄默。
他清河房氏虽非顶尖门阀,但与山东士族连络有亲,其本人更是天下士林的代表之一。
太子在山东大刀阔斧,罢黜的官员中不乏与房氏交好者,他此刻不表态,或许已是极限。
最让李世民意外的,是魏征。
这个以直言敢谏闻名的田舍翁,这次竟也哑火了。
哪怕是为太子辩解几句,或者指出太子行事的不妥之处,至少能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他的沉默,比那些喧嚣的奏折更让李世民感到一种孤立。
还有高士廉、程咬金……这些平日里或忠心耿耿,或互相制衡的重臣,在此事上,竟表现出了一种近乎默契的静观其变。
他们都在等什么?
等朕表态?
李世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一手打造了这贞观盛世,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但面对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面对这无声却庞大的压力,他发现自己这个皇帝,有时也并非能为所欲为。
他理解这些臣子的顾虑,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关系网,都与山东之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子此举,触犯的是整个阶层固有的利益和尊严。
“权力太大了……”李世民喃喃自语。
这句话,既是奏折里攻击太子的内核,也是他内心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隐忧。
太子这次展现出的决断力和……狠辣,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有理有据的罢黜,那迅速稳定灾情的手段……
这一切,都显示太子并非只是在执行他的意志,而是在山东那片土地上,试图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让他欣慰,亦让他警剔。
他甚至无法象以往那样,轻易地下一道旨意去安抚或训诫。
因为这意味着向那些联合施压的势力低头,意味着否定太子在山东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成效。
更重要的是,这会严重打击太子的威信,甚至可能激化父子之间的矛盾。
“陛下,夜深了,是否安寝?”王德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询问。
李世民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挥了挥手。
“退下。”
王德不敢多言,躬身领着殿内侍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更显寂聊。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奏疏上,眼神复杂。
高明,你在山东,可知长安已是暗流汹涌?
你还要在那边待多久?
还是……你根本不想这么快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种种念头。
他是皇帝,必须权衡,必须冷静。
在找到破局之策前,他只能继续看着,等着。
他并不知道,他那个在山东“扎根”的太子,已经做出了悄然返回长安的决定。
与此同时,长安城另一端的魏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书房内,李泰猛地将手中的青瓷茶盏掼在地上,碎片与茶水四溅,吓得侍立在门口的奴婢禁若寒蝉。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李泰肥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那么多言官御史,连篇累牍的弹劾,竟动不了他分毫!父皇只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