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头。
目光投向远方那片在烈日下依旧显得有些荒凉的土地。
但此刻他的眼中,看到的已不仅仅是灾后的疮痍,更是一片等待着被播撒种子、等待着焕发新生的广阔田野。
他的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淅起来。
“返回长安之前,学生便依先生之计行事。扶持那些中等门户,鼓励西行,举荐才俊,倡导向学之风!”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就从这山东之地开始,将这读书的种子,先撒下去!”
太子行辕内烛火通明。
李承乾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窦静与王琮二人。
他面色沉静,已不见白日在田间与李逸尘交谈时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
“窦卿,王卿,”李承乾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孤返程在即,山东之事,需做最后安排。有两件事,需你二人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窦静与王琮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郑重,齐声应道:“臣等谨遵殿下令谕。”
“其一,”李承乾目光扫过二人。
“孤欲在山东倡导向学之风,激励寒门及中等门户子弟读书明志。你二人将‘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此诗,以‘闻古贤者云’之名,在士子中广为传播。姿态要做足,务必使山东学子感受到孤求才若渴、鼓励向学之心。”
窦静和王琮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并非不通文墨之人,瞬间就品出了这诗句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和颠复性!
这简直是将“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用最直白、最诱惑的方式,摊开在了所有渴望改变命运的人面前!
“殿下……此诗……”
窦静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倡导向学”背后,是何等深远的图谋。
“不必问出处,照做便是。”
李承乾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其二,此前罢黜官员所出缺额,尤其是州县属官之职,你二人会同吏部随行官员,尽快拟定一份荐举名单。”
“人选,着重从那些家道中落、仕途不畅,却素有才名或于此次赈灾中表现勤勉的山东本地中等门户子弟中遴选。”
“孤会以协理政务、熟悉地方为由,先行举荐他们署理官职,奏报朝廷。”
王琮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这是要在山东本地,亲手扶持起一股依附于东宫的新兴势力!
这不仅仅是分化瓦解,更是在世家大族的传统地盘里,硬生生打入楔子!
两人心中波澜起伏,但看着太子那沉静而坚定的眼神,所有疑虑和惊骇都被压了下去。
太子殿下其思虑之深、手段之准,远超他们想象。
“臣……明白!”窦静率先反应过来,深深一揖。
“殿下高瞻远瞩,此二策若成,山东格局必将为之一新!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办妥此事!”
“臣亦领命!”王琮紧随其后,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若能参与并促成此事,他们自身的政治前途,亦将与东宫、与这股新生的力量紧密绑定。
“去吧,动作要快,要在孤离开山东之前,让消息传开。”
李承乾挥了挥手。
两人躬身退出,后背竟已惊出一层细汗。
他们知道,太子这看似平静的安排,实则是投向山东乃至整个大唐政局的两颗惊雷。
接下来的几日。
在东宫属官的极力推动下,很快,“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诗句,便在兖州、临沂等地的学子圈层中流传开来。
起初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随后便如野火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山东道的士林。
无数家境寻常、苦读不辍的寒门士子,闻听此诗,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门,仿佛在黑暗的摸索中骤然看到了指引前路的光芒!
他们反复吟诵,激动难眠。
原来,读书并非毫无希望的奢望,太子殿下是认可这条路的!
殿下在鼓励他们!
而那些被窦静、王琮暗中接触、列为举荐目标的“中等门户”子弟,更是受宠若惊。
他们祖上或许也曾阔过,但如今早已被崔、卢等顶尖门阀压得喘不过气,仕途蹉跎。
太子的青睐和举荐,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久旱甘霖,是家族重新崛起的唯一希望!
感激涕零之下,他们对太子的忠诚度瞬间飙升。
就在李承干的銮驾悄然离开山东,踏上返程之路的同时,关于太子大力倡导向学、并破格举荐山东本地中等门户及寒门才俊署理地方官职的消息,已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先他一步,在山东各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并且迅速向周边道州扩散。
读书人奔走相告,士气大振。
太子的形象,在他们心中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他不再是那个远在长安、高高在上的储君,而是一位理解他们疾苦、愿意为他们开辟道路的明主!
消息终究是传到了长安。
两仪殿内,李世民拿着百骑司密报,以及几份来自山东官员的例行奏章,沉默了许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目光深邃难明。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低声将诗句念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这诗句,直白,甚至有些俚俗,却象一把精准的锥子,刺中了问题的内核。
其鼓动性之强,传播力之广,远超他以往任何鼓励劝学的诏书和说教。
他李世民何尝不想打破门阀拢断,广纳寒门英才?
科举制的推行,正是出于此目的。
然而,阻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