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弯腰捡起几张印纸,仔细端详。
上面的字迹,与他之前看到的奏报附件一模一样,整齐、清淅,透着一种机械复制的冰冷美感,却让他心中热血沸腾。
“免礼,都起来说话。”
李承干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但眼中的灼热却掩藏不住。
他拿着印纸,看向段纶和那几个工匠。
“这……便是雕版印刷?如何操作?详细说与孤听!”
段纶示意赵铁柱上前回话。
赵铁柱紧张得额头冒汗,搓着大手,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
“回……回殿下,是……是这样的。先选木质细密的板材,刨平打磨……然后,由识字之人,将欲印刷的文本,用毛笔反写在薄纸上。”
“再……再反过来贴在木板上,依着墨迹,用刻刀将空白部分剔除,使文本凸出……成为印版……”
他一边说,旁边一名略识字的工匠拿起一块已经刻好的版,另两人配合着,一人用刷子蘸取墨汁,均匀刷在印版凸起的文本上。
另一人将裁好的纸张复盖其上,再用一把干净的平底刷子在纸背轻轻拂拭。
片刻后,纸张被揭下,一张字迹清淅的《千字文》散页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过程,不过喘息之间。
李承乾目不转睛地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这原理说来简单,不过是印章的放大与组合,但其背后代表的,却是知识传播方式的一场革命!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追问道:“一刻版,能印多少张?”
赵铁柱忙道:“回殿下,只要印版不损坏,……可印成千上万张!且……且速度很快,熟练之后,一个人一天就可以印刷上百章。”
成千上万张!
一人一日数百张!
李承乾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朝廷若要推行一部法典,或是一篇教化文章,再也不用耗费数年时间,动员无数书吏抄录!
意味着寒门士子,或许只需付出极小的代价,便能拥有以往需要倾家荡产才能换来的典籍!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胸中那“让寒门英才凭才学立于朝堂”、“让圣贤之道直达黎庶”的雄心壮志,终于找到了坚实的基石。
这基石,不是虚无缥缈的口号,而是这实实在在、能改变物质基础的技艺!
“好!好!太好了!”李承乾连声赞叹,脸上的喜色再也抑制不住。
他看向赵铁柱、赵小满以及那三名工匠,目光中充满了激赏。
“尔等立此不世奇功,于国于民,功在千秋!孤定当重重有赏!赵铁柱,赏绢三百匹,钱二百贯!”
“其馀三位工匠,各擢升一等,赏绢百匹,钱百贯!”
“赵小满……特许其入弘文馆旁听习字学文,一应费用由东宫支应,另赏绢五十匹,钱五十贯!”
弘文馆!
那是何等清贵之地,聚集着天下最有学问的学者,能入内旁听,对于赵小满这等工匠之子而言,简直是鲤鱼跃龙门的第一步!
赵铁柱和那三名工匠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叩首谢恩。
“谢殿下!谢殿下天恩!小人……小人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
赵小满也懵懂地跟着父亲跪下磕头,小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李承乾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段纶,语气郑重。
“段尚书,工部此次居功至伟!此术之重要性,孤不言,卿亦当明白。”
“务必妥善保护参与此事的工匠,所有雕版、工具,皆需严加看管。”
“臣,遵旨!”
段纶躬身领命,神色肃然。
他自然知道这雕版印刷术意味着什么。
李承乾心情激荡,又在工坊内巡视了一圈,询问了一些工部近期的其他事务。
段纶一一禀报,提到在太子“鼓励革新、重赏功臣”的政策激励下,工匠们士气高昂。
除了雕版印刷术外,还有几个小组正在各自钻研提升纺织机效率、改进农具、优化琉璃烧制工艺等课题。
虽然尚未有突破性进展,但那种埋头钻研、敢于尝试的风气已然形成。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头!”
李承乾听得连连点头,对段纶,也是对在场的所有工部官员说道。
“工部,乃百工汇萃之地,是真正能将奇思妙想变为实物的所在!”
“段尚书,你要记住,工部之要,在于聚天下英才,不论出身,只问才学!”
“要敢于打破陈规,鼓励工匠大胆去想,放手去做!朝廷不吝赏赐,东宫更会鼎力支持!”
“大唐的强盛,离不开农桑,离不开武备,同样也离不开工部的巧思与实干!工部一定要带好这个头!”
他这番话,既是鼓励,也是定调,明确地将工部提升到了一个关乎国本的战略高度。
段纶及一众工部官员听得心潮澎湃,纷纷躬身应诺。
“臣等谨记殿下教悔!”
就在众人沉浸在太子带来的鼓舞与对未来蓝图的憧憬中时,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默默观察着那几块雕版的李逸尘,感觉到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低头一看,正是赵小满。
赵小满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
还有一丝完成“作业”后的期待。
他对着李逸尘,极其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虽低却清淅:“恩师。”
他这一声“恩师”和那个躬敬的鞠躬,在略显嘈杂的工坊内并不算太引人注目。
但却恰好被正心满意足、环视四周的李承乾看在了眼里。
李承乾微微一怔,目光在李逸尘和赵小满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笑容。
“李司仪郎,觉得此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