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烦躁和无力。
他也明白长孙无忌等人的担忧。
朝局不能再乱了。
刚刚经历了齐王造反,若紧接着就是储君被废或被严惩,那将是对贞观朝堂的巨大打击。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静得可怕。
四位重臣摒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裁决,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终于,李世民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人,那眼神已经恢复了帝王的冷静。
“既然众卿,还有太子,都认为齐王情有可原……”
李世民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好。齐王李佑,谋逆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削去其一切封爵,废为庶人。徙居黔州,终身不得离开!”
这个安排,意味深长。
但这还不是全部。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长孙无忌,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至于如何安置,如何押送,以及后续一切事宜……”
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就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朕,倒要看看,他这位‘仁孝友悌’、‘勇于担当’的兄长,究竟会如何处置他这个……谋反的弟弟!”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房玄龄、岑文本、高士廉四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陛下终究是妥协了。
李佑保住了性命,虽然惩罚依旧严厉,但毕竟不是最坏的结果。
而将处置权交给太子即是对太子“仁孝”之心的回应。
也是将一个烫手山芋,一个巨大的考验,直接扔回到了李承干的手中。
陛下这是在隔空回应太子朝堂上的诘问——你不是要担当吗?
朕就让你担当!
你不是说朕教子无方,兄长有责吗?
那你就亲自演示给朕看,如何履行这份责任!
“臣等……遵旨。”
四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也带着新的担忧。
无论如何,最危险的关头,似乎暂时过去了。
朝堂避免了一场立刻到来的、可能天崩地裂的风暴。
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四人躬身退出两仪殿。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
陛下,并未真正释怀。
处置齐王李佑的最终诏令,很快便经由中书门下核准,明发天下。
削爵、废为庶人、流放黔州,终身禁锢。
这个结果,在经历了朝堂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后,显得既在情理之中,又透着一丝微妙。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并非陛下本心所愿,而是各方势力权衡、妥协,尤其是太子以自身为赌注强行干预后的产物。
诏令下达后,李承乾并未拖延。
在李佑被押离长安前,他亲自去了一趟宗正寺羁押皇亲国戚的别院。
别院守卫森严,但见是太子亲临,无人敢拦。
院内陈设简单,与昔日齐王府的奢华判若云泥。
李佑独自坐在一张硬木榻上,身着粗布囚衣,头发散乱,往日的骄横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灰败与徨恐。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李承乾,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
他下意识地想站起身行礼,却又不知以如今的身份该如何自处,动作僵在半空。
“五弟。”李承乾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挥退了左右随从,室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太……太子殿下。”
李佑的声音干涩沙哑,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尊称,低下头,不敢与李承乾对视。
“罪人……不敢当此称呼。”
李承乾走到他对面的席子上坐下,目光扫过这简陋的囚室。
“你我终究是兄弟。”
这句话让李佑的身体微微颤斗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绝处逢生的希冀,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绝望复盖。
“兄弟……我……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什么脸面称殿下为兄弟……”
他声音哽咽。
“父皇……父皇他定然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父皇的诏令,你已经知道了。”
李承干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黔州路远,条件艰苦,此去……你好自为之。”
李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黔州!
瘴疠横行,闭塞荒凉。
他这样的宗室子弟,自幼锦衣玉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那种地方,与判了死刑何异?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饥寒交迫、病痛缠身,最终悄无声息死在那蛮荒之地的凄惨景象。
“殿下……我……我……”
李佑的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我去了那边,怎么活?我什么都不会……我连生火做饭都不会……我还有孩子……他们……他们以后怎么办?”
他抬起头,眼中已满是乞求与绝望的泪水。
“殿下,我死不足惜,可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们以后……是不是也要一辈子待在那种地方,像……像贱民一样……”
他话语中的恐慌并非作伪。
对于一个被剥夺了所有政治权利和经济来源,且缺乏基本生存技能的古代贵族而言,流放,尤其是到黔州这等偏远之地,几乎等同于慢性死亡。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和阶级上的彻底毁灭,连带子孙后代也难以翻身。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弟弟如今如同惊弓之鸟。
他心中并无多少同情,李佑走到这一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