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
沉烈腰间系着一个牛皮钱袋,触手鼓鼓囊囊的。
他解下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十多两碎银子,还有几枚大钱。
杨景将银子和大钱一股脑倒在手心,掂量了一下,随即揣进怀里,随手将空钱袋扔在地上。
他又在沉烈胸口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巧的瓷瓶。
拔开瓶塞晃了晃,倒出五粒圆滚滚的蕴气丹,丹药色泽饱满,显然品质不差。
看来是沉烈随身携带,方便随时服用的。
杨景毫不尤豫地将瓷瓶收好,他向来秉承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处事原则,何况是蕴气丹这种修炼必备之物,这可不是蚊子腿,一颗蕴气丹的价值抵得上一斤上等异兽肉了。
搜刮完尸体,杨景站起身,看着地上的狼借,眉头微蹙。
他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对着沉烈的尸体又接连打出数拳,踹出数脚。
拳风凌厉,腿劲刚猛,每一击都落在不同的位置,将尸体打得更加残破,身上的伤痕变得杂乱无章。
这般做,是为了混肴视听。
虽然很难看出沉烈是死在崩山拳之下,但他依旧要做到万无一失。
沉烈毕竟是破山武馆的内核弟子,很得馆主看重,他的死,必然会在鱼河县掀起不小的波澜。
破山武馆定会追查凶手,可谁又能想到是他杨景?
在旁人眼中,他虽能在切磋中击败沉烈,却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将其击杀。
毕竟,没人知道他已将惊涛腿突破至暗劲,整体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这层实力的跃升,他暂时不打算暴露。
惊涛腿突破暗劲的事,至少在短时间内,要藏在暗处,作为自己的一张底牌。
做完这一切,杨景最后扫视了一眼屋内,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才转身准备离开。
杨景走到正屋门口,轻轻拉开屋门,闪身出去后,又反手将屋门合上。
门板与门框接触,只发出咔哒一声极轻的响动,被外面呼啸的风声彻底掩盖。
他猫着腰,贴着墙根往院墙边移动,脚步轻得如同踏在棉絮上,连脚下的青石板都未发出半分声响。
到了墙根下,他再次侧耳细听,墙外除了狂风卷着落叶的呜呜声,再无其他动静,连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都已歇了。
确认安全,杨景屈膝蓄力,暗劲在足底悄然运转,身形如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轻盈地翻过高墙,稳稳落在外面的巷子里。
左右打量后,他便迅速隐入巷角的阴影中。
夜色如墨,将他的身形完全吞噬。
杨景不再迟疑,展开惊涛腿的身法,朝着北边疾行。
暗劲催动下,他的身影在巷弄间飞速穿梭,脚不点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此时已是深夜,便是最繁华的大街也早已空无一人,但杨景依旧恪守着谨慎,专挑狭窄曲折的小巷穿行。
巷道两侧的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正好为他提供掩护,即便偶有巡逻的兵卒和墙角躺着的流民,也丝毫未察觉阴影中掠过的身影。
他没有直接回通义坊,而是故意绕了个大圈,先是往西穿过两条坊区,又折向北,在几条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兜转片刻,确认身后绝无跟踪的气息,这才调转方向,朝着通义坊的方向疾行。
风势渐渐小了些,约莫一刻钟后,杨景终于看到了通义坊的坊门。
穿过熟悉的街巷,自家小院的轮廓渐渐清淅。
杨景观察了片刻,院门关得严实,里面静悄悄的,显然堂哥还在熟睡。
他走到院门前,轻轻推开那道虚掩的门缝,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闩扣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未惊起半点波澜。
此刻夜还正深,天边的星子稀疏零落,距离天亮少说还有一个多时辰。
杨景回到院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进厨房。
灶膛里的火星尚未完全熄灭,他从角落里拖出火盆,将身上的夜行衣连同面罩一并脱下。
衣料上沾着的点点血渍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目,他毫不尤豫地将其扔进火盆,又添了几把干柴。
火苗啪地舔舐着布料,很快便将夜行衣吞噬,黑色的灰烬随着热气升腾,又缓缓落下。
杨景盯着火盆,直到最后一丝布料化为焦炭,才用铁钳将灰烬搅散,确保不留半点痕迹。
处理完衣物,他走到院角的水井旁,摇起轱辘,打上满满一桶凉水。
虽然夜风带着凉意,井水更是微凉,但他毫不在意,直接解开衣襟,用瓢舀起水往身上浇。
凉丝丝的井水冲刷着肌肤,带走了残留的血腥气,也让他愈发清醒。
他动作利落,片刻便冲洗干净,用布巾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短打。
做完这一切,杨景站在院中,抬头望向天边那轮被云翳半遮的残月。
夜风吹过,带着黎明前的微凉,院外传来远处隐约的犬吠,而堂屋方向,杨安的鼾声依旧均匀。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浑身都透着一股卸下重负的轻快。
沉烈已除,心腹大患尽去。
杨景嘴角噙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心里却清楚,这场风波还未结束。
他能想象到,明日的鱼河县定会因沉烈之死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年头,死人虽不算稀奇,但沉烈可不是普通人,或者命如草芥的流民。他是暗劲巅峰里的佼佼者,若非遇上自己,甚至有希望登上校场试榜。
这样一位高手在家中被人击杀,必然会引起各方关注,破山武馆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些,都与他杨景无关了。
在所有人眼中,他虽能胜过沉烈,却绝无能力如此干净利落地将其击杀,毕竟暗劲巅峰武者的临死反扑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