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浑浊的双眼中，倒映着夏明那张和善微笑的脸，嘴巴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带着颤音的字。
“神神仙？”
这声复述，充满了三分的震惊，三分的迷茫，以及四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天太热而出现的幻听。
下一秒，老人猛地回过神来。
立刻板起脸，转身看向自己那个还在兴奋头上的大孙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小虎！休得胡言！”
老人觉得，眼前这位郎君虽然衣着和发型都无比怪异。
但谈吐之间颇有章法，怎么看都象是哪家跑出来体验生活的贵公子，和神仙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可沾不上边。
被阿翁这么一呵斥，小虎顿时有些委屈。
他嘟起了嘴，一脸不服气地争辩道。
“阿翁，我没有胡说！”
“神仙阿兄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着名，试图还原当时那震撼人心的场面。
“就是从我们村后面那个河边，嗖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然后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水花都没溅起来多少，人就站起来了！”
“我跟二丫看得真真切切的，神仙阿兄身上连一滴水都没沾上！”
说到这里，小虎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连忙补充道。
“对啦！神仙阿兄还会仙法！”
“他凭空就变出了两个又红又方正的仙果，给我和阿妹吃！”
小虎砸吧着嘴，脸上露出了回味无穷的表情。
“那仙果可好吃了，又甜又脆，汁水还特别多，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站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二丫。
此刻也用力地点着她那扎着两个小丸子的脑袋，用软糯的声音附和道。
“恩！特别好吃！”
听着孙子孙女绘声绘色的描述，老人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这两个孙子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懂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可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了他这个老人的认知范围。
从天上落下来毫发无伤？
凭空变出食物？
这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老人心中充满了迟疑，将信将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笑容的夏明。
他微微躬身，用带着试探和敬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郎君，我那小孙儿无知，他们所言之事究竟是？”
夏明看着老人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摆了摆手，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道。
“老丈言重了。”
“我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许是小家伙看错了也说不定。”
确实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只是从几十迈克尔的崖壁上跳下来而已。
听到夏明亲口否认，老人这才象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脸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唉，看来果真是小儿的戏言，让郎君见笑了。”
然而他这边刚松懈下来，旁边的小虎却不干了。
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怎么阿翁就不信呢？
小家伙的牛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跑过去一把拉住夏明的衣角。
仰着头，用带着一丝央求的语气说道。
“神仙阿兄！你再把刚才那个方方的仙果变出来给阿翁看看嘛！”
“阿翁看到了，就相信我没有说谎了！”
夏明低头看着小虎那双写满了求求你的大眼睛，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自己接下来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这位老人家。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顺水推舟，先以礼相待。
于是，夏明迎着两个小家伙那充满期盼的目光。
以及老人那半信半疑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个红彤彤并且带着清淅象素边缘的方块苹果。
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老人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瞬间僵硬。
眼睛越睁越大，眼球几乎要从眼框里凸出来。
他的嘴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张开。
这一次比刚才张得更大，仿佛能吞下一整个苹果。
老人死死地盯着夏明手中，那个违反了世间一切常理的方块苹果，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斗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凡人见到神迹时，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战栗。
“这这这”
老人结结巴巴地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震撼和难以置信，都汇成了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呼。
“真真的是仙人啊！”
如果说之前孙子的讲述，只是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那么现在亲眼所见的这一幕，就如同降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让那颗种子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了名为笃信的参天大树！
凭空造物！
这不是话本传说中才能见到的仙家法术，又是什么？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老人脑海中最后的一丝理性也彻底崩塌。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整个上身都匍匐了下去，额头紧紧地贴着干燥的泥土地，用一种带着徨恐的声音高声喊道。
“罪过！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