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劝还是要劝的。 他捋了捋没来得及刮的络腮胡,正要开口,门外一道火燎燎的嗓音截断了他, “你们沈家是怎么回事,趁我不在,阖家来欺负我们念念。” 知道是林宛白回来了,莫念秋心里无端舒了口气,像是终于有了力气挣脱牢笼,站起身朝屋门口赶了几步,抓住了她的胳膊, 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傅暝神色一暗,仿若噎了一口气。 沈成渝双手叉腰站起,一身铠甲瑟瑟作响,:“你说话注意着点,谁欺负太子妃了。” 林宛白反手握着莫念秋,迎面回怼回去,“还说没欺负,你们沈家缺兵马,莫老爷千里万里跑来给你们找战马,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差点一命呜呼。你们倒好,又让人家夫君跑去接沈婉婉回京,留下念念孤苦伶仃地在汴京。” 她果然是在生气! 傅暝有那样一瞬的释怀,生气误会了,解释清楚便好了。 “你不说这笔账我还要找你算,人家小两口安安稳稳得过日子,谁让你拉着太子妃跑到这里来,不知道这里正在打仗,路上遇到匪徒流寇怎么办?” 沈成渝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点跟太子认错。” “错,错什么错。难不成只允许你们男人娶回一个,还惦记着另外一个,念念过得不好,就不允许她离家散散心,抱怨几句嘛!” 林宛白狠狠地瞪着太子,她正生着气呢!替莫念秋不值。要她道歉,门都没有, “太子如果要怪罪,怪罪我一个人好了。如果太子因此记恨太子妃,索性和离算了,以后我管她。” 哐当一声,宣平侯面前的茶盏歪歪斜斜磕到茶桌上,屋内顷刻肃静。 和离。 这个词几乎同时跌进傅瞑和莫念秋脑海中,掀起或大或小的波澜, 莫念秋心中一松,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到肚子里,和离也算不错。 和离! 她竟然生出了和离的念头,傅暝下意识攥紧拳头,掌心掐出一片血色。 “管,管什么管,你先管好你自己。”沈成渝揪起林宛白的耳朵往外扯,“真得把你扭送到林尚书面前,好好抽顿戒尺。” 沈成渝曾是太子伴读,同在林尚书门下听讲,时常也会跟着傅暝到林尚书府做客,和林宛白自是从小相熟,又偏生年长了林宛白几个月,还一身的好功夫, 林宛白可打不过他。平时认栽,今日为了莫念秋,绝不认怂。 她掰着沈成渝的手,士气不退,“放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揪耳朵,让侍卫将士看见了我怎么做人!” 说着,眼神偷偷朝傅暝身边撇了撇,可惜那里空落落得没人。 “有种咱们出去打过,倚老卖老欺压人算什么好汉。” “正好,我替林尚书好好教训教训你。” 两人如斗鸡一般,骂骂咧咧出了屋门,好不容易被打破的静谧一下子又冷却了下来。 宣平侯这头握着歪斜的茶盏,哐当扶正,终于想到如何规劝,清了清嗓子,道, “长平郡主这性子,跟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她娘更甚,她娘平时还算温顺,逼急了才咬人,她到处捣乱,真该快点给她找个夫君好好管管她。” 一句一个她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骂人。 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跑了题,才把话使劲往回引, “当然了,夫妻之间哪个不是牙齿碰见舌头,老话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误会关起门来说和说和也就罢了。哪个婆娘不在背后说夫君的不是,她们聚在一起没事不就这些话嘛!” 莫念秋窘得满脸涨红。 宣平侯心里是向着外甥的,也不能如此偏私,遂又将矛头转向傅暝,“你这个性子也要改改,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林尚书那股迂腐古板的劲,国事自然重要,家事就不重要了嘛!” 这是愿太子不懂得温存呢! 这一通酸溜溜的话说的他硌牙,想了想已然面面俱到了,站起来走到莫念秋面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身上的杀伐戾气,莫名让她发怵。 莫念秋微微一颤,站起行礼,默默地听他训话, “太子媳妇,老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长平郡主这小妮子虽然说话直了点,但有些话说的在理,你阿爹为西境将士贩回来万匹战马,老夫替将士们谢过莫家。” 说着,抱拳谢过,激起的星星落落尘土在灯光下飞舞, 莫念秋没想到宣平侯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莞尔回了一礼,“侯爷客气了。” “至于沈婉婉,你大可放心,当初她确实有那份心思,但我既然已经将她许给郭秀才,早就表明了我的心意,绝不可能让她入东宫。只是眼下,我和他哥在西境,姓郭的没想到是个短命鬼,她一人举目无亲,汴京城我只信得过东宫,见谅见谅,等西境战事稳定了,我定然回去接她回府,下半辈子她不再嫁我也养得起。” 宣平侯他不让自家闺女嫁太子也是存了私心的,沈家已经在权力的漩涡里,他不想女儿也被困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如果这样,不如下嫁个穷秀才,躲出去几年,等汴京城局势成定局,再回来。那时,凭他的地位,女婿想要什么样的官职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