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夜。
福建荔城。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道尖叫声响起。
一名卖菜妇人刚收摊,正准备回家做饭,可一推门,却吓瘫在地。
屋子的正中央,她那七岁的儿子竟然被吊在梁上,已然断气,而那一向好吃懒做的汉子则坐在一旁。
手握菜刀,不停磨砺。
似乎是察觉到婆娘的回归,汉子停下了动作,僵硬转头,赤红的双目中满是兴奋,嘴角一咧,笑容狰狞。
“杀、杀人了!”
围过来的邻居们一瞧,都惊声叫起,汉子却毫不在意,就这么站起身来,将刀架在了脖子上……骤然用力!
噗嗤!
鲜血刹那飞溅,汉子却并未倒地,脖间的豁口就这么向外淌血,他却更添笑意。
下一刻,他挪动脚步朝众人走来,手中刀刃也再度举起,众人仓惶后退,面露惊惧。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道身影拨开了人群,踏步而上,一掌拍在了汉子的胸口、将其拍退,又抬手向前一点,正点在其眉心。
刹那间,道道黑气便自其周身浮起,聚成一人形黑影,汉子的身躯也瞬间瘫软……
扑通!
扑倒在地。
来者是一和尚,头顶光滑,点有戒疤,身着灰麻僧袍,身形高大。
“孽障!”
只见他大喝一声,手中便出现一铃铛,用力一晃……
丁铃铃!
一道光华浮现,将黑影笼罩,其嘶吼着想逃,却又被巨力拉扯,被收入铃铛!
“阿弥陀佛!”
将铃铛收起,和尚诵了声佛号,抬眼瞧了片刻,便来到那吊着的尸体旁,将其放下。
“终究是来晚一步,罪过,罪过啊!”
“这位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连忙问道。
“是邪祟入侵,乱了这施主的神智……唉!”和尚叹答。
话音落,他也不顾这满地的鲜血,就这么盘坐于地,念诵起经文:“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这是佛门的“往生咒”,可超度亡魂消除业障,而当诵经声入耳,众人的内心也逐渐平和,心中惊叹:
“果真是高僧啊!”
半晌……
丁铃铃!
“阿弥陀佛!”
一经诵罢,和尚又晃了下铃铛,站起了身,虽盘坐于血泊,僧袍却不染毫尘,众人又直呼“高人”。
走到神情恍惚的妇人面前,将其扶起,他双手合十道:“施主,我已替这父子超度,近日来邪祟不断,需尽快将他们入土,方才为上。”
扑通!
突遭巨变,妇人一时也难以反应,腿一软又再度坐倒,邻居们赶紧去扶,并代其谢道:“多谢这位师傅,您是南少林的吧?不知师傅法号?”
“此乃贫僧之职,不必言谢,至于这法号……不留也罢!”
和尚轻轻点头,微微一笑,便就这么拨开人群,迈步而去,同其来时一样。
而看着那高大的背影,众人也双手合十,朝其一拜,如今世道混乱,道僧皆少,还能有这么位高僧行走于世……
是百姓之福啊!
然而……
“呵,一群蠢货!”
走远之后,和尚咧嘴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从那男童身上收来的,仔细端详:“有点儿意思。”
他此番是受人所托,来寻着阴年阴月阴时出生之童、用特殊之法杀之以炼煞,助其修行。
“七煞攒身……”
“居然练这种邪法,可真不是个东西!”
但不得不说,其给的这铃铛还真好用,驱鬼行凶总强过亲自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一念至此,和尚便想要尽快完成交易、好再得件法器,就奔出了城,钻进了西面的山林。
而他并没有发现,在他没入山林的下一刻,另一道身影也随之跟上,并以远超他的速度朝西而去,转眼无迹。
半小时后……
“嘶——”
行出了十几里,和尚的脚步突然一停,眉头微微皱起,抬眼打量四周:“怎的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打转,是走岔了?”
按理说,他一路向西直行,并未有丝毫折转,便不应如此,这让他本能地觉着不对,铃铛瞬间入手,轻轻摇晃……
丁铃铃!
“恩?”
和尚本想用鬼魂探路,可无论他怎么摇铃都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而当他再度抬头,周遭竟升起了浓郁雾气,气温也骤然下降。
他打了个寒噤。
淅淅索索……
紧接着,四周出现了动静,雾中也浮现出一道道身影,由远及近,将他围在中心。
也就在此时……
丁铃铃铃铃铃铃!
他手的铃铛竟不受控制地晃动,缕缕黑气自其中腾起,阴寒之气临身,他面色一惊。
“他娘的,敢阴老子!”
没有丝毫尤豫,和尚立刻行炁,灿灿金光浮于周身,正是佛门的护身之法“金钟罩”,以性命凝聚,可抵鬼魂入侵。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那野茅山的想黑吃黑,见自己得手就要撕约毁契,他自不会让其得逞……
“吼——”
只见他大口一张,狮吼瞬息而出,便撕碎了前方的雾气!
“得赶紧走!”
混迹江湖多年,和尚自然能看出这雾气的真面目——是以术数之法布下的迷局,加之这道道鬼影,绝不可力敌。
可他刚要动身……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前方走出了一道身影,他定睛一看,是一小道,一身破旧道袍、头梳道髻,大约二十的年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贫道庆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