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月。
玄青洞外细雨初歇。
檐角滴水的嗒嗒声,显得室内静谧平和。
一方青玉棋盘置于石案之上,陈蛟与青猿对弈,黑白双子错落,局势胶着。
梨花侍立陈蛟身后,目光始终如一,含羞带怯的眸子自有言语。
青猿执白子,落子轻缓,眼眸却不由瞥向东南方向,那是青池湖灵蛇府所在。
陈蛟执黑,指尖黑子落下,棋势沉稳大气,隐有鲸吞之意。
青猿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道兄可曾察觉,数日前,灵蛇府方向灵气曾有剧烈扰动,隐有蛇蟒嘶鸣之声,不过半日便骤然平息,归于沉寂?”
陈蛟指尖拈着一枚黑子,并未立刻落下,闻言眸光微动:
“略有感应。气息躁烈,后劲不足,恐非破境功成之兆。”
青猿颔首,微微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看来…妖君此次闭关冲击金丹,怕是未能如愿。”
青鳞妖君若能成就金丹,灵蛇府自当水涨船高,青池岭一府四洞的格局恐怕瞬间便被打破,其馀四洞会被彻底吞并。
话音未落,洞外忽有妖风急促,一名负责巡山事宜的犬统领快步入石厅,躬敬沉声禀报:
“启禀大王,青池湖灵蛇府传来妖君法令,召四洞主即刻前往府中议事。”
奕棋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青猿手中白子险些滑落,脸色微变,看向陈蛟。
陈蛟缓缓将黑子按在棋盘一角,发出清脆一响,抬眸问道:
“可知所为何事?”
犬统领惶然摇头:“只说法令紧急,未曾言明缘由。”
“知道了。”
陈蛟平静应道,将手中黑子轻轻放回棋罐。
青猿亦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袖,叹道:“走吧,莫让妖君久等。”
二妖出了玄青洞,驾起妖风,并肩往青池湖深处而去。
湖面烟波浩渺,水汽氤氲,越往湖心,水灵之气愈发浓郁,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与阴郁。
湖水幽深,不见天光,唯有各色水族妖兵执戟巡戈,森严壁垒。
一座巍峨宫殿轮廓渐显,通体以青黑巨石垒成,隐于重重水幕之后,匾额上书“灵蛇府”三个古朴妖文,煞气逼人。
穿过重重禁制,步入大殿。
只见金石洞铁山大王、千足洞毒蚣大王已先至,落座一侧,皆沉默不语。
大殿上首,青鳞妖君端坐于一张由整方暖玉雕成的宝座。
他身披鳞甲青袍,面容似乎未变,依旧俊美阴柔。
但细看之下,面色隐隐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灰白,眼底深处似有赤红血丝缠绕。
周身原本圆融磅礴的妖力,却隐隐透出一股虚浮不稳之感,如怒海暗流,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恍若一条碧波翻腾的大蛇盘踞于宝座上,冰冷嘶鸣。
青鳞妖君目光扫过殿下四将,唯独在陈蛟身上微微停留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都来了。”
声音略显沙哑,不复往日清越。
“本君闭关数载,诸位将青池岭打理得尚可。”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尤其是玄凌……听闻你诛杀虎煞将军,又自立玄青洞府?”
好一个将军,好一个自立。
殿内皆是人…妖精,闻言气氛骤然一凝,铁山与毒蚣皆低垂目光,青猿手心微汗。
陈蛟坐于宝座上怡然不动,面色平静,只对他略一拱手便道:
“虎煞屡犯规矩,既纵麾下伤我部属,又侵扰青湖安宁,玄凌彼时为灵蛇府巡湖统领,自当出手维护一二。
至于自立更是无稽之谈,玄青洞府亦不过是虎牢洞更易,何来自立一说?
此间诸事,皆因妖君闭关,故未曾及时上报。”
他神情平静,不卑不亢,言罢便轻抿灵茶,恍若无事。
青鳞妖君闻言,一双森冷蛇瞳凝视他许久,旋即轻笑一声,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诡异:
“杀得好!虎煞桀骜,野心难驯,本君早有耳闻。你能将其铲除,足见手段与魄力,更见对青池岭之忠心。本君心甚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说起来,当年你流落至此,本君念你同为蛇蛟之属,许你栖身之地,授你巡湖之职,也算有一份香火之情。
如今你修为精进,已是一洞之主,可见本君未曾看错人。”
青鳞妖君目光赞许,神情欣慰尤如老父。
陈蛟心中一哂,他诛虎煞,便早已还了那点恩情。
若想以此索取一二,再谈。
“妖君知遇之恩,玄凌不敢忘。”
青鳞妖君满意地点点头,又随意问询几句各洞事务,便令铁山、毒蚣、青猿三人退下:
“铁山、毒蚣、青猿,你等先退下,本君与玄凌尚有话说。”
三位妖将心中各异,却不敢多言,只得退出大殿。
空旷大殿内,只剩下青鳞妖君与陈蛟二人。
明珠冷光映照水波,投下晃动光影,映得妖君面容晦暗不明。
寂静中透着诡异。
青鳞妖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宝座扶手,骨节微微发白。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
“玄凌…你可知,本君此次闭关,缘何功亏一篑?”
陈蛟垂眸:“妖君神通广大,此次不过小挫,他日必能功成。”
青鳞妖君笑声干涩:
“金丹之境,我辈妖修凝结妖丹,岂是易与?血脉、机缘、悟性,缺一不可。”
青鳞妖君颇为感叹,起身踱步至陈蛟身前,目光幽深地打量着他,似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旋即又有惊疑,以他筑基圆满触及金丹的修为,竟看不透这条筑基未久的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