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淡然称可,一者断然否决。
语气、立场,截然相反,却同时在这华丽殿宇中碰撞开来。
“殿下!末将以为,此事不妥啊!”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鲸总兵踏前一步,魁悟的身躯如山岳般沉稳,抱拳向敖盈行礼,面色凝重肃然。
他目光如炬,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青蛟道人,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与警剔。
“哦?”敖盈微微挑眉。
“鲸将军有何高见?”
鲸总兵声若闷雷,字字铿锵:
“殿下明鉴!黑水渊之患,关乎我流云海域根本,干系重大!
他伸手指向青蛟道人,语气斩钉截铁:
“此妖来历不明,言语闪铄!
黑水渊之患,我等探查数年,尚不明根源。
他一介散修,初来乍到,便言之凿凿,岂不令人怀疑?
其所言秘术玄妙,更是闻所未闻!
焉知不是揣测殿下忧心之事,投其所好,另有所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后落回敖盈身上,沉声道:
“末将镇守海域多年,深知深渊之险,妖心之诡!
岂能因一番空泛之言,便轻易将殿下安危,系于此妖之手?
若其心怀叵测,将我等引入渊中险地,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还请殿下三思!”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如同冷水泼入热油,顿时让殿内气氛为之一变。
玄骨上人与离阳真人方才稍缓的神色,瞬间又紧绷起来。
看向青蛟道人的目光中,疑虑之色大盛。
是啊,此人来得太过蹊跷,所言虽似有理,但经鲸总兵一点破,确实处处透着可疑。
便是屏风之后的万圣公主,也微微蹙起了秀眉,觉得鲸总兵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青蛟道人面色却是不变,反而轻笑一声,淡淡道:
“这位将军倒是谨慎。
在下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至于来历……散修本就萍踪浪迹,名号本不足道。
若殿下与诸位道友心存疑虑,在下愿立下心魔誓言,保证所言非虚。”
他语气从容,甚至主动提出立誓,倒显得坦荡。
敖盈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玉案。
鲸总兵的怀疑,正是她心中最大的顾虑。
她的目光在义正辞严的鲸总兵与淡定自若的青蛟道人之间流转。
一边是忠心老成部将的恳切谏言,一边是可能解决困境的意外助力,且愿立心魔誓言……
陈蛟却依旧垂眸静坐,仿佛置身事外,唯有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
然而,鲸总兵话锋一转,那凌厉目光竟骤然转向了方才出声赞同的陈蛟。
“玄凌道友!
你与这位青蛟道人,莫非早已相识?
否则,为何此人甫一提出险策,道友便即刻应允?
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玄骨与离阳脸色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看陈蛟,又看向青蛟道人,心中一阵寒意。
难道这蛟魔王与这来历不明的青蛟,这两个蛟精,果真是一伙的?
这是否是一个针对流云水宫,乃至针对他们所有人的巨大圈套?
金羽更是咬牙切齿,仿佛找到了这蛟魔王的罪证,恨不得立刻出声附和鲸总兵。
青蛟道人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微微一僵,神色好似有些愕然。
殿内气氛,因鲸总兵这石破天惊的质问,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道道目光,或惊疑,或恐惧,或审视,尽数聚焦于陈蛟身上。
方才对青蛟道人的种种怀疑,乾坤斗转般尽数砸在陈蛟身上。
屏风之后,万圣公主也美眸圆睁,纤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角。
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惊住了。
敖盈面色如常,一双妩媚凤眸却也落在陈蛟身上。
面对这几乎是指向勾结的严厉质疑,陈蛟却依旧神色不变。
他目光平静无波,掠过似乎也有些错愕的青蛟道人。
最后,落在了敖盈身上。
端坐席间的陈蛟看戏至今,心中雪亮,他端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口。
方才抬起眼帘,看向义愤填膺的鲸总兵。
语气淡漠,只问了一句:
“鲸总兵。”
他声音不高,却清淅地压过了殿内所有杂音:
“今日赴宴,是你请本君来的?”
“自然不是本将……”
鲸总兵下意识地回道,话到一半,却骤然停住。
旋即脸色瞬间涨红,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这蛟魔王乃是受龙女亲自遣使相邀而来!
若非龙女相请,他此刻应在云莽山清修,何至于到此地沾这片浑水?
而他方才那番质疑,看似合理,细品之下,却越俎代庖,更有质疑龙女识人不明之嫌。
鲸总兵急忙辩解,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底气十足:
“本将只是……”
“够了。”
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鲸总兵的话。
主位之上,敖盈缓缓起身。
眸光在鲸总兵脸上停留一瞬,深邃难测,带着审视。
令鲸总兵心头一凛,下意识垂首。
鲸总兵身为统海大将,素来沉稳可靠,其担忧不无道理。
但方才针对玄凌的举动,确实有些过火了。
而这青蛟……也的确神秘。
然而,黑水渊之患迫在眉睫,衰减之期将至,需尽快决断。
眼下,似乎也并无更好选择。
敖盈冷声呵斥道:
“玄凌妖君乃是本宫亲自相请的贵客,鲸总兵,休得胡言!”
鲸总兵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