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四仙君凌空而立。
他们冷漠俯瞰着沧海横流,山峦倾颓。
无数生灵在浊浪与紊乱灵机中挣扎,哀嚎虽不能达于九天,然那绝望的气息却如烟如雾,弥漫升腾。
肉眼可见,无数黑气升腾于天地之间。
他们目光平静,仿佛脚下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潮起潮落。
此刻,四双原本淡漠地俯瞰着下方众生挣扎的眼眸,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道玄衣持剑的身影。
目光并无滔天怒意,亦无凛然杀机。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仿佛古井无波的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了圈圈微澜。
云层之上,一片沉寂。
唯有下方弱水重新合拢的沉闷涌动声,隐隐传来。
“哦?”
那位身形清瘦的仙君轻咦一声,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玩味:
“这下界修士倒是有些意思。
若非道不同,我倒是有意赐其一道星君传承。”
旁边隐约透出柔韧之气的女子仙君淡淡评价,语气听不出喜怒:
“剑意精纯,水元掌控已近乎道。”
“虽法力修为不过金丹范畴,然此等悟性与手段,放在天庭,也算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
引领仙君冷哼一声,声音中透出几分不屑与冷厉:
“不识天数,妄图以螳臂当车,便是悟性再高,也是取死之道!
此子留之,恐成后患。”
他目光一寒,周身气息隐隐波动,似有出手将其抹除的意图。
“道友稍安勿躁。”
中枢仙君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瞬间抚平了那丝躁动的杀意。
他目光依旧停留在陈蛟身上,幽深难测。
“此一剑,虽略出意料。
然于大局,不过如巨石投海,泛起微澜罢了。”
中枢仙君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弱水之势已成,绝非一人一剑可逆。
弱水席卷之势,不可阻挡。”
他微微侧首,看向杀意未消的引领仙君,淡淡道:
“况且,吾等此行,并非亲自下场与这下界修士争一时之长短。
若动用属于星君层次的手段,强行抹杀,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徒增变量。
节外生枝,非智者所为。”
清瘦仙君闻言,轻轻颔首,接口道:
“道友所言极是。
区区一个有些机缘的下界金丹,纵有些许能耐,也难翻天。
我等若因此便大动干戈,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眼下,确保弱水按既定轨迹蔓延四海关键节点,才是首要。”
女子仙君亦轻声道:
“正是此理。蝼蚁撼树,其志可嘉,其行可笑。
此子虽惊才绝艳,然终究未成气候。
任其挣扎,你我……且看潮涌便是。”
引领仙君沉默片刻,周身那丝凌厉气息渐渐收敛。
他再次瞥了一眼下方那道玄衣身影,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最终化为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也罢。”
他冷冷道:
“便让他多活片刻。待大事已定,若仍不知死活,再碾死不迟。”
言罢,四道身影不再关注下方,重新将目光投向正缓缓席卷四海的弱水,气息复归于古井无波。
仿佛方才那惊世一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浩瀚潮汐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既无关宏旨,便懒得抬手拂去。
此番谋划耗时良久,如今弱水如期爆发,席卷之势已成,接下来便是静待最关键的一步。
云层之上,重归寂静。
女子仙君笼罩在光晕中的面容转向苍穹深处,似在等待着。
此刻应是白昼,然因弱水蔽空,天光晦暗如黄昏。
按照计划,当有四颗星辰大放光明,星辉如练,垂照四海。
以无上星力为引,接应弱水精准灌入早已标记的四海灵枢节点,彻底搅乱水界根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弱水仍在奔腾肆虐。
天上,那四颗至关重要的星辰,依旧高悬其位,却黯淡无光!
不对劲。
一种超出预料的异常,如同悄然弥漫的寒雾,开始在这四位高高在上的仙君心头,无声地蔓延。
“恩?”
中枢仙君率先察觉有异,一直平稳的气息,微微一滞。
他抬指掐算,周身水元气息与冥冥中的天机交感,却如石沉大海。
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刺向那本该有星辉垂落的苍穹某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为何星辰未动?”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愠怒与不解:
“天上自有那几位安排妥当!岂会出错?焉能出错?”
引领仙君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星枢引动为何迟滞?莫不是出现了变故?”
女子仙君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难不成是星枢仪轨本身,或持仪之人,出了差池?”
她话语未尽,然其中深意,却让其馀三人心头俱是一沉。
持仪之人?
难道是天上那几位大人中的某一位,临时改变了主意?
或是遇到了连他们都无法掌控的意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阴云般迅速笼罩在四仙君心头。
他们彼此对视,虽看不清对方面容,却能清淅地感受到对方眼中那同样翻涌的惊涛骇浪!
计划周详至此,布局深远如斯,竟在这最关键的接引一环上,出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纰漏!
“再等。”
清瘦仙君沉默数息后,吐出两个字,声音重归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