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苦涩。
身前是深不可测的玄凌道兄,天上是煌煌如日的靖法真君。
玄骨忽然觉得,自己这数百年的挣扎,在此刻,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望向依旧汹涌澎湃的幽暗海面,心中百味杂陈。
今日所见,让他窥见了修行路上,更高更远,更加波澜壮阔,却也残酷无情的风景。
他收回目光,转向陈蛟。
清秀带着阴郁的面容上,露出苦涩与释然交织的复杂神情。
“今日方知,何谓天威浩荡,何谓云泥殊途。
往日些许争强好胜之心,在这等格局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
“修行之路,漫漫长夜。今日得见此景,不知是幸……亦或不幸?”
他缓缓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令人心神摇曳的天威景象。
目光落在自己一双因修炼玄阴之法而略显苍白的手掌上。
金丹修为,在这下界或许尚可称雄一方。
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恐怕连做一枚合格的棋子,都不够资格。
陈蛟闻言,并未立刻回应。
他扫过下方周遭波涛间的虾兵蟹将、水泽精怪,那些或惊恐或痴迷的目光。
“仙神之威,固然可畏。”
陈蛟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
“然彼辈今日能高居九天,执掌雷霆,亦少有生而如此者。”
他对于玄骨那带着颓然的感慨,神色未有丝毫波动。
“道途漫漫,各有其径。
见山高便觉自身渺小,乃是常情。却也不必妄自菲薄。”
陈蛟话锋却微微一转,侧头看了玄骨一眼,目光深邃:
“我辈修士,所求者,不过是守住心中一点灵台方寸,走稳脚下一条独木之桥。
至于天有多高,海有多阔……见识过了,记在心里便是,却无需让其成了心头枷锁。”
言罢,陈蛟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
海风拂过他玄色的衣角,带不起半分涟漪。
玄骨怔怔地听着,咀嚼着这几句平淡无奇,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至理的话语。
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颓唐,渐渐被一丝清明所取代。
是啊,真君是真君,天庭是天庭,我玄骨……还是玄骨。
今日能从这黑水渊的杀局中侥幸活下来,已是莫大机缘。
又何必,去与那九天之上的存在比较,徒增烦恼呢?
他长舒了一口气,胸中那块垒,似乎也随之消散不少。
玄骨抬头深深望了一眼陈蛟挺拔而孤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芒。
玄凌道兄能与这等天庭真君、凶悍战将同处一方云天之下而神色自若。
其跟脚与气度,恐怕远非自己所能揣度。
或许……紧跟玄凌道兄,才是自己在这波澜壮阔的大世中,最好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