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玄铁战靴带着一股恶风,毫无征兆地,狠狠地踹在了箕水豹的侧脸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
箕水豹发出一声含糊的痛哼,整个脑袋被踹得猛地一歪。
几颗带着血的牙齿飞溅而出。
半边脸颊瞬间肿胀起来,刚刚泛起的扭曲神色,被这一脚踹得粉碎!
负责看押他的邵阳雷公收回脚,面色冷硬如铁。
目光扫过箕水豹狼狈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张青阳,厉声呵斥道:
“阶下之囚,还敢眉来眼去?都老实点!”
张青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曾经掌控他生死,让他敬畏如虎的司主。
如今被随意踹打……
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忽然间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只剩下一片冰冷,空荡荡的茫然。
是啊……
哪里还有什么司主与仙官?
哪里还有什么同僚之谊,上下尊卑?
剥去一身星君仙袍,被打落那高高在上的权柄之后。
所谓的大人物,在更绝对的力量与规则面前,也不过是……如此不堪一击的模样。
他们不过都一群堕落的魔头罢了。
一群,即将被清算的阶下之囚。
张青阳缓缓地,艰难地闭上眼睛,两行混杂着血水与泥沙的浊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
四名星宿连带着张青阳,皆被玄铁锁链牢牢缚住,顶贴金符,封禁元神。
被一众战将押解着静待一旁,等侯发落。
场中肃杀之气稍敛,却并未散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海面上。
两位大曜星君刚刚从坠天重创中,勉强挣扎起身。
计都星君半跪于一片浮冰之上。
星君仙袍破碎不堪,周身原本诡谲磅礴的星力,此刻明灭不定。
他以手撑地,试图站起,却猛地咳出一口星辰血液,气息再度萎靡下去。
紫炁星君情况更是不堪,半边身躯被轰散。
仙光竭力修复着可怖的伤口,进度却缓慢得令人心焦。
他倚靠在一块焦黑的礁石旁,脸色惨白如纸,连维持悬浮都显得极为勉强。
“呵……”
计都星君率先发出一声冷笑,打破沉寂。
他勉力挺直了些身躯,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透着源自骨子里的傲慢:
“煌天靖法真君当真是好手段,好威风!
月孛、罗睺说杀变杀!如今是要将我等,也一并赶尽杀绝么?”
紫炁星君亦强提一口气,阴恻恻地接口道:
“下界生灵命如草芥,轮回往复不绝,此乃天道循环之常理!
能以草芥之命,铸星君通天之道,是他们的荣幸!
真君为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残杀同僚,岂非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紫炁星君微喘一气,脸上依旧桀骛不驯,又道:
“况且我等位列十一曜,执掌周天星轨,便是稍有逾矩,也轮不到你一个新晋真君,在此妄动刀兵!
便是缉拿本君,那也是天蓬天猷才够资格!
你今日为这些蝼蚁,连斩两位十一曜星君,必然触怒陛下!
本君倒要看看,你这新晋的真君之位,还能坐到几时!”
他言语之间,竟无半分悔过之意。
反将无数生灵的生死,视作草芥尘泥!
其倚仗的,便是高高在上的十一曜星君身份,以及顶上那位统御十一曜的至尊存在。
计都星君见真君依旧沉默,胆气似乎又壮了三分,喘息着声音提高几分:
“你今日以这般公开处刑的方式,连毙两位大曜星君。
此事……太阳帝君陛下,绝不会坐视不理!
本君倒要看看,你届时如何向帝君交代,看你还能如何猖獗!”
计都和紫炁星君混合着威胁与倚仗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四周肃立的众天将心中,漾开无声却沉重的涟漪。
太阳帝君,贵为十一曜之首,统御煌煌大日,光耀周天星辰,地位尊崇无比。
是当之无愧的斗部巨擘,仅在紫微大帝之下,便是天庭朝会,亦位于丹陛最前列一阶。
众将依旧持刃肃立,甲胄森然,面色如铁。
然则,那一双双隐藏在头盔阴影下或神光笼罩中的眼眸,却不约而同地微动。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那悬立于阵前的玄色身影,又飞快地掠向海面上两位虽兀自强撑架势的星君。
最终,皆归于一片沉凝的静默。
他们皆是久历战阵,深知天庭规矩的老将,自然辨别出其中厉害关系。
十一曜,非同小可,不是寻常品阶的仙官天吏。
罗睺、月孛已陨落,若再将眼前这计都、紫炁也一并打杀……便是足足四位星君折损在此!
占了近半数!
这让统御十一曜星辰的太阳帝君,面皮何以搁置?
若依天规律法,将此计都、紫炁二星君,连同那四位已被擒拿的星宿,一并押解回九天,交由有司审判。
那么,此案定性便大有文章可做。
四星宿直接引动弱水,祸乱下界,罪证确凿,无从抵赖。
而计都、紫炁等四曜,虽为幕后主使之一,但终究未曾来得及出手搅动风云。
在那些精通天条律令,善于钻营斡旋的仙官笔下,大可将其罪行描绘为降灾未遂,而非荼毒生灵的既成事实。
届时,再有高居十一曜之首的太阳帝君,或其他不愿见众曜实力折损过甚的大人物。
在暗中稍作回护,一番运作。
最终判罚极有可能便是雷声大、雨点小,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
或许是罚没些许功德,或许是囚禁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