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吴匡提起酒壶,为陈盛和自己各斟满一杯,语气带着复杂的感慨:“靖武司让你即刻动身,前往府城报到。”
说着,吴匡举起酒杯,目光落在陈盛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摇头感叹:“说实话,当初将你提拔到副统领位置上时,老夫虽看好你,却也万万想不到,你竟能在这短短时间内,走到如此高度。”
言语之中,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直至陈盛真正即将离开之际,吴匡才愈发清淅地感觉到,身边少了这样一位能征善战、手段果决的下属,是何等的损失。
可以说,没有他吴匡陈盛依然能崛起,但若没有陈盛,他吴匡想在常山打开局面,扫豪强、平水匪,几乎是痴人说梦。
他们二人,是相互成就。
但吴匡心中也明白,常山这片浅滩,终究是留不住陈盛这等蛟龙的。
强留于此,只会扼杀他的未来。
“大人的知遇与提携之恩,陈盛没齿难忘。”
陈盛举杯神色肃然,语气诚恳。
这句话发自肺腑。
吴匡或许贪财,但自他坐上副统领之位后,从未在银钱上为难过他,反而多次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持。
也正是有了吴匡这座靠山,他才能放手对付七星帮与高家,一步步走到今天。
吴匡摆了摆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日不说这些,你即将前往府城,那是龙潭虎穴,也是风云际会之地,临别之际,老夫还有几句肺腑之言,至于听与不听,如何行事全在你自己。”
“大人请讲,属下洗耳恭听。”陈盛正色道。
“老夫观你行事,素来霸道强硬,杀伐果断,在常山此乃立威之道,并无不可。但府城不比这小小县城,那里卧虎藏龙,势力盘根错节,先天强者亦不在少数。”
吴匡语气凝重:“你到了府城,切记要收敛几分锋芒,谨慎行事,谋定而后动。”
接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尤其要紧的,是务必紧跟聂镇抚,虽有老夫与聂校尉的些许情面在,但能否真正得其看重,还需看你自己的为人处事。
聂家乃是真正的世家豪族,其根基深厚,甚至不止于宁安府,更在整个云州,若能得聂镇抚青睐,得其庇护,那么即便是面对宁安府那些盘踞数百年的地头蛇,你也算是有了倚仗,无需过于畏惧”
临行赠言,吴匡可谓是推心置腹,将自己所知关于聂家的背景、府城的势力格局、以及为官处世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一一告知陈盛。
更是再三强调,府城水深,仅凭官府的身份,想象在常山这般肆无忌惮,是绝对行不通的。
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至关重要,而投效聂镇抚,无疑是眼下最快、最稳妥的捷径。
陈盛面色沉静的认真聆听,不时颔首。
之前【趋吉避凶】天书已经提点过了此事,相比于前往武备军中任职,前往靖武司得到聂镇抚的看重,才是真正明智的选择。
“还有一事”
吴匡顿了顿,语气略显迟疑,“关于杨夫人那边
,他深知那等风韵动人的美妇,对陈盛这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吸引力有多大。
但杨夫人终究是再嫁之身,若只是收为妾室偶尔慰借,倒也无可厚非。
可若沉溺其中,甚至动了真情,则大为不妥。
陈盛若想走得更高更远,将来必然是需要联姻的,以获得更多资源背景,而常山杨家,给不了他需要的助力。
这些话作为上司本不便多言,但出于对陈盛的期许,他还是忍不住点了出来o
“大人放心,其中的分寸,属下明白。”
陈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对于杨夫人,他自有安排,说到底,两人最初走到一起,利益考量多于情爱。
如今他已兑现承诺,助杨家崛起,这段关系也该告一段落。
况且在自己尚未在府城站稳脚跟之前,带着她并非明智之举,将她妥善安置在常山,对双方现在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明白就好。”
吴匡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举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多馀的话不说了,今日陪老夫好生喝一场,他日再想同桌共饮,恐怕就得老夫去府城叼扰你了。”
“大人言重了。”
陈盛亦举杯笑道:“府城虽远,但常山乃是陈某起家之地,岂有不回之理?
“”
“说得好,日后得了空闲,定要常回来看看。”
吴匡开怀大笑,命人将早已备好的菜肴端上,推杯换盏间,气氛热烈,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并肩谋划、快意恩仇的时光。
直至暮色四合,华灯初上,陈盛方才辞别吴匡,走出县衙。
微凉的夜风拂面,带来一丝清醒,他正准备登上马车,眼角馀光却瞥见不远处街角,静静停着一辆熟悉的、挂着杨家标识的马车。
陈盛脚步微顿,看向侍立一旁的严鸣:“这马车在此停了多久?”
“回大人。”
严鸣连忙躬身回道:“杨夫人已来了近两个时辰,属下本欲通禀,但夫人说不必打扰您与县尉大人叙话,故而”
陈盛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略做一沉吟后,缓步走向那辆马车。
车帘掀开,车厢内,杨夫人正倚靠着软垫,似乎因久候而陷入浅眠,容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盛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悄然伸出手,轻轻复上了她的双眼,同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夫人别睁眼,我是县令。”
那熟悉的声音入耳,杨夫人瞬间惊醒,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颤动,当即有些好笑地拉下他的手,嗔怪地白了陈盛一眼:“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说这等玩笑话。”
随即她展颜一笑,仿佛将所有的离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