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城外,十里长亭寒风萧瑟,卷起枯黄草叶。
十馀骑骏马肃立,铁蹄轻刨地面,喷吐着白色的雾气,众骑为首者正是身着一袭玄黑色劲装、外罩墨色披风的陈盛。
此刻端坐于神骏战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官道。
身后,厉槐生、许慎之、严鸣等一干心腹精锐赫然在列,人人神情肃穆,鞍鞯旁悬挂着兵刃,透着一股剽悍精干之气。
靖武司的调令来得急切,昨日方才抵达,便严令其即刻动身,不得延误,陈盛深知调令如山,自不敢有片刻耽搁。
甚至都没有留给杨夫人所渴求的几日温存时间。
而此番前往藏龙卧虎的府城,陈盛也并未大肆铺张,只精心挑选了十八名最为得力的手下随行。
这十八骑便是他立足府城的初始班底,非是他不愿多带,实乃靖武司门坎极高,名额有限,非筑基武师不得入。
否则以他如今在常山的威望与往日施下的恩义,武备营中愿誓死相随者,绝不在少数。
甚至得知他调离,还有不少士卒依依不舍。
毕竟陈盛这般大方的上峰,属实不多见。
前来送行的队伍不算盛大,却皆是常山真正的内核人物。
县尉吴匡、县令林狩、杨家家主杨议皆在此列,就连身体有恙尚未完全恢复的杨夫人,亦不顾劝阻,执意前来相送。
“此去府城,天高海阔,望君如金鹏展翅,搏击万里!”吴匡面色肃然,双手捧起一杯践行酒,声音洪亮而真挚。
“林某亦恭祝陈统领此番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林狩亦是上前一步,深深拱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
“陈大人此去,必能大展宏图。”
杨议语气铿锵,眼中满是感慨。
陈盛端坐马上微微颌首,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随即目光缓缓扫过送行的每一张面孔,最终,与身后十八名心腹同时举起了手中酒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必有重逢之时,诸位一珍重!”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旷野之中。
话音未落,陈盛已随手将酒碗掷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后猛地一拉缰绳,神骏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长嘶。
“出发!”
“遵命!!!”
十八骑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下一刻,铁蹄翻飞,卷起漫天烟尘,十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沿着宽阔的官道,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很快便化作一串跃动的黑点。
望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吴匡负手而立,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与感叹,低声吟道:“鲜衣怒马,少年意气————此去江湖,不知又将搅动多少风云,当真是————
后生可畏啊。”
“是啊。”
杨议在一旁深有同感地点头,语气复杂:“未及而立,便已臻先天之境,以此等天赋心性,想来纵是在能人辈出的府城,也定能闯出一番赫赫名头。”
一边感叹,一边杨议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他还幻想过能与这位新贵联姻,如今看来,彼时的想法是何等天真。
筑基境的陈盛或有可能,但先天境的陈盛,眼界早已不同,绝非他常山杨家所能攀附,这便是冰冷和现实的差距。
林狩没有接话,只是默然望着远方,心下却莫名松快了几分。
只觉得压在头顶的那座令人窒息的大山,终于移开。
日后虽仍需以吴匡为首,但吴匡行事终究不象陈盛那般霸道凌厉,不留馀地,至少他这县令日后的体面,算是勉强保住了。
不远处的马车旁,杨雪瑶搀扶着姑姑,见她脸色苍白,神情落寞,不禁轻声安慰道:“姑姑,此地风大,您昨日还受了风寒,尚未恢复,不如咱们回去吧?”
杨夫人恍若未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目光依旧固执地追随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官道尽头,仿佛还能看到那道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化不开的惆怅与忧思。
此番前往宁安府城,陈盛心中所图,远不止是添加靖武司谋个前程那么简单。
踏入府城这个更大的舞台,他尚有数件紧要之事极待解决。
首当其冲的,便是血灵玉髓与百年地心莲。
前者“血灵玉髓”至今下落不明,但其重要性却毋庸置疑。
他手中的“红莲煞气”已然备好,若能再得此物,配合藏于毒蛟潭附近的那道“玄阴血煞”,便可着手炼制位列上三十六品的地煞之气——“九幽阴煞”。
并以此顶尖煞气为基,冲击地煞境界,铸就坚实武道根基,完成蜕变,这是关乎他未来道途的重要一环,绝不容有失。
至于后者“百年地心莲”,目标则明确得多,就在府城韩家之内。
——
据许慎之吐露的隐秘,韩家唯一的那位地煞境武师已于前年坐化,如今族中仅靠两位先天初期的朝元境武师支撑。
以陈盛如今的实力,谋取此物,并非没有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旧怨需要了结,那就是高家最后的馀孽高远兆。
陈盛行事,向来信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此人不除,尤如芒刺在背,如鲠在喉,难保日后不会生出事端。
故而他此去府城,目标也很清淅明确:
韩家之莲、血灵玉髓、高家馀孽,这三件事,他志在必得。
常山县距宁安府城数百里,即便陈盛一行人纵马疾驰,不作停歇,也直到第二日晌午,方才望见那巍峨雄伟的城墙轮廓。
宁安府城,靖武司衙门外通禀之后,陈盛便带着厉槐生等人于门外静候。
厉槐生、严鸣等人皆被眼前靖武司显露的底蕴所震撼。
只见那森严大门两侧,值守的竟是两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武卫,观其气血波动,赫然皆是筑基中期锻骨境的好手。
严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