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维民沉吟片刻,叮嘱道:“你有三日时间交接,牛马牧场这边的旧部,你可挑选几个用得顺手的心腹,一并带往新牧场任职,也好尽快熟悉局面。”
他略作停顿,目光如炬:“至于牛马牧场的新任管事,家族不日便会委派下来。”
李子成神色一凛,郑重应道:“多谢大伯提点,侄儿明白。”
他行礼告辞,心中飞速盘算。
离开李府,他径直返回牛马牧场。
场区内一切如旧,但他心中清楚,自己在此经营半年有馀,真正能信任且能力出色的,其实屈指可数。
只有老实勤恳的老张头和机灵能干的曹爽两人,既品性可靠,又用得顺手。
行至牧场西侧一处僻静地,他将二人唤至近前。
李子成没有迂回,直言了自己即将升迁、赴任烈火牛牧场管事的消息,并目光扫过二人,询问道:“新牧场规模更大,事务必然更为繁重,我需得力帮手,你二人可愿随我同去?”
老张头与曹爽对视一眼,脸上瞬间涌上难以抑制的喜色。
能跟随一位赏识自己、且正向上走的管事,前往更大、更重要的牧场,无疑是他们这种劳工梦寐以求的机遇。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尤豫,异口同声地激动道:“承蒙李管事看重,我等愿意跟随!”
李子成见状微微颔首,叮嘱他们尽快处理手头事务,做好交接,三日后一早一同出发。
两人连连称是,退下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与此同时,魏府深处。
一处名为静心斋的院落,家主魏明岳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嵌螺钿躺椅上,双目微阖,似在假寐。
他手指修长,随着一旁亭中女乐师指下流出的淙淙琴音,轻轻在扶手上叩着节拍,姿态闲适。
身旁的小几上,一盏雨前龙井茶烟袅袅,清香淡雅,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身着青衫、面容精干的管事魏廉,走进院子,垂手静立在魏明岳身侧三步远的地方,低眉敛目,耐心等待着曲子的间歇。
他深知家主的习惯,绝不轻易打断雅兴。
直至一曲终了,馀音袅袅,散入微风之中。
魏明岳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无波,并未看向身旁的人,仿佛早知道他在那里。
“家主。”
魏廉的声音低沉,略微前倾上身,禀报道,“李家林场那边失手了,我们收买的人被拿住了。”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魏明岳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只是缓缓坐直了些,端起那杯温度恰好的茶,轻轻吹开水面浮沫,呷了一口。
“恩。”
他放下茶盏,声音平淡:“这一局,李家确实警觉,我们输了。
既如此,输就要有输的样子。
将西街月柳坊的两家绸缎庄,让给李家,你亲自去办,做得漂亮些。”
“是,家主。”
魏廉毫不迟疑地应下,这是必要的让步与代价,意在平息事端,避免进一步冲突。
魏明岳的目光掠过亭角的飞檐,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接着吩咐道:“还有两件事。
楚王府那边要的赤血灵芝,不能耽搁,加派人手,进黑石山脉去找。
同时,在清河郡城内放出悬赏,金额定得高些。
东西找不找得到另说,但这个尽心竭力的态度,必须让楚王府的人看到。”
“明白,悬赏令今日下午就会贴出去。”
魏廉沉声回应。
“最后,”
魏明岳稍稍坐正了身体,语气变得郑重:“天林寺下派的高僧不日将抵达清河郡,筹建清河寺一事,乃当前重中之重。
所有一应须求,无论钱粮、地皮、人工,务必全力配合,满足天林寺的一切要求。
寺中来人,皆要以最高礼遇相待,不得有丝毫怠慢。
此事若出了半分纰漏,唯你是问。”
“老爷放心,此事我必亲自盯着,绝不出半分差错。”
魏廉深知此事关乎家族与天林寺这方外大派的深厚渊源,干系极其重大,连忙肃容保证。
魏明岳摆了摆手,示意他已无话。
魏廉再次躬身行礼,旋即转身离开。
院子里重归宁静,仿佛从未有人打扰。
只有假山下的水声依旧潺潺,竹叶依旧簌簌低语。
亭中的乐师得到家主眼神示意,纤指轻拨,悠扬的琴声再次如流水般淌出,婉转萦绕于假山流水之间。
魏明岳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唯有那叩击着扶手的手指,节奏未变,但细心之人或许能察觉,那力度比之前似乎略微重了半分。
……
月色如水。
李子成独坐于房中,窗扉半掩,微凉的夜风徐徐送入。
桌上,一盏古朴的油灯灯苗摇曳,散发出昏黄温暖的光晕。
他慢条斯理地烫洗着陶壶茶具,动作娴熟,然后捻起一撮色泽乌润的红山茶叶投入壶中,注入滚烫的开水。
霎时间,白汽氤氲而上,带着一丝独特而微涩的茶香,迅速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执壶斟出橙红透亮的茶水,动作不疾不徐,心中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种种思虑翻涌不息。
诸多事务交织,但他深知,这一切世俗权位的根本,并非他在李家的地位,而是源于强大的神力。
眼下仅有一个信徒,每日五缕神力的进帐,实在杯水车薪,远远不够支撑他的野望和可能的须求。
“必须加快发展信徒……”
这个念头在李子成脑中反复盘旋,愈发强烈。
就在他轻啜一口微烫醇厚的茶水,凝神思索着该如何有效传播“黑石山神”信仰之际。
意识深处的面板,竟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