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民雷厉风行，立刻起身，带着李子成径直出了门，前往李府。
来到了李耀东的院子，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穿过几重庭院，才来到一间弥漫着淡淡檀香的书房。
李耀东随意坐在那里，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见二人进来，目光如电般扫过。
“维民，子成？何事需此时来见老夫？”
他的声音不高，目光尤其在李子成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这小子，竟突破至铁骨境了？
李维民不敢怠慢，上前一步，躬敬行礼后，便将周正之事、李子成的经历与猜测，以及他们关于尝试接触和信仰黑石山神的建议，复述了一遍。
期间李耀东只是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待李维民说完，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李耀东才缓缓开口：“黑石山脉的事情，家族并非毫无察觉，家族也收集了些许情报，综合来看，这位黑石山神，的确非同寻常。”
李耀东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最终停下，做出了决断：“维民，子成，你们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也印证了家族的一些猜测。
这一位黑石山神，我们不知道其底细，但对我李家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是机遇大于风险。”
他看向两人，语气严肃：“但家族行事，不可不谨。
信仰兹事体大，不可仓促决定。
你们提出的小范围试点，此法甚妥。
此事我已知晓，我会召集其他族老，召开族老会共同商议此事。”
“你们先回去，待族老会有了决议，再行安排。”
李耀东挥了挥手：“子成，你既与山神有缘，近期便多留意相关讯息，若有任何异常或感悟，及时上报。”
“是，谨遵族老之命！”
李维民和李子成齐声应道。
……
次日。
薄雾尚未散尽，李家宗祠旁的议事殿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青灰色的砖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飞檐下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轻响。
殿外十六名身着玄甲、腰佩长刀的护卫如雕塑般伫立，他们的呼吸悠长而平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确保连一只飞鸟也无法未经允许地靠近这片局域。
殿内，沉重的紫檀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唯有高悬的“慎终追远”匾额下，袅袅升起的檀香烟雾在静默中蜿蜒流动。
李明浩端坐于主位，身下的宽大座椅雕刻着繁复的云纹。
他目光沉凝地扫过下方分坐两旁的八位族老。
位列右侧第三位的李耀东，缓缓抬起头：“……综上所述，周正心脉旧疴尽去，气血旺盛远胜往昔，此乃我等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李子成，此子原本根骨滞涩，确系武道难有寸进，如今却稳稳踏入铁骨境。
他虽自言修为精进全赖虔诚信仰所得神恩，听来颇有些玄虚不经，然其铁骨境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存在，不容置疑，此亦为一有力佐证。
再加之前，清安寺吃了一亏，在黑石山脉的高家村前，由所谓的巡山神使赤焰灵狐打死了一位先天境。
此三事，桩桩件件，皆明确指向黑石山神。”
他的话音落下，大殿内静默了片刻。
左侧首位，一位面容清癯的族老开口。
他是执掌家族戒律刑罚的李耀清。
“神只之说，向来缥缈无踪，难以捉摸。
纵览古往今来，多少所谓神迹显灵，背后不过是那些宗门大派假托神佛之名，行愚弄百姓、控敛人心之实。
我清河李家立足多年之根基，在于稳扎稳打的武道传承，在于血脉亲缘的维系凝聚。
若骤然引入此等来历不明、意图未卜的神灵信仰，任凭其渗入族人心神，恐非增益，实乃动摇根基之祸源！
一旦有失，悔之晚矣。”
“耀清族老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论，不可不察。”
对面一位面色红润、体型微胖的族老李耀坤接口道。
他掌管家族产业晋升为族老，语气中带着惯常的圆融。
“然，据下边人持续上报，黑石山脉周边村落，近月以来，关于山神显灵、赐福消灾的传闻非一例两例，虽多是乡野鄙俚之谈，亦有脉络可循。
如今，更有李维民的小叔子周正、李家子弟李子成这般活生生的实例摆在眼前。
若此山神并非虚妄骗局，而是真具莫测伟力呢？甚至是远超我们所知的武者？
我李家因一味疑惧排斥，固步自封，岂非坐失可能的天大机缘？
更进一步言，我等怠慢不敬，是否又可能为家族招致无妄的祸患？”
他点出了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两面，让在座的族老面露沉吟之色。
端坐于上的李明浩抬起手，微微向下一压，打断了渐起的议论声：“利弊权衡，今日之前，我等已反复计议多次。
眼下关键之处，并非是否承认其存在，亦非空论其利弊。
关键在于——”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再次扫过全场：“我们对此黑石山神，究竟了解多少？其性是善是恶？存有何种目的？又究竟所求为何？其所具之伟力，界限何在？
对于这些根本问题，我等几乎一无所知，
在此种情形下，无论是要是信仰，抑或全面为敌，皆非智者所为，更绝非世家应有的审慎态度。”
他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李耀东的脸上：“耀东族老，你对此事接触最深。
依你之见，当下该当如何？”
所有目光，瞬间汇聚于李耀东身上。
他沉吟片刻，眼帘微垂，斟酌词句，答道：“诚如家主所言，敌友未明，力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