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什么情况？”陈阳冷静地问。
“看不清，雾太大。但能看到隐约的火光，听到一些动静，估计不下百人。”侯三语气紧张，“看扎营的架势，不象是清狗，倒象是……另一股义军，或者……土匪。”
义军？土匪？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哪一方都未必是好事。
义军可能派系林立，互相倾轧；
土匪更是只认钱财，凶残无比。
“停止前进！”陈阳立刻下令，“所有人隐蔽，保持安静！侯三，带我再靠近点看看。黑石，王五，看好队伍和俘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他必须亲自去确认情况。
在这迷雾笼罩的深夜，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陈阳跟着侯三，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那片有火光的山坳摸去。
越靠近，越能听到隐约的人声和马嘶，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丝烤食物的香气。
山坳入口处，能看到两个抱着长矛、缩着脖子靠在一起打盹的哨兵，装备简陋，精神松懈。
陈阳仔细观察着营地的布局，杂乱无章，帐篷东倒西歪，人员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火堆旁，大多面带菜色，衣着破烂，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大规模的流民。
但其中也确实有一些眼神凶悍、腰间挎着刀剑的汉子，看起来象是头目。
“不象正规的清军，也不象有严密组织的义军。”
陈阳心中判断。
“更象是一群被逼入绝境的溃兵和流民聚集而成的乌合之众。”
就在他观察之际，营地中央最大的那堆篝火旁，似乎起了争执。
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猛地站起来，对着一个坐在火堆旁、看似头领模样的人吼道：“张老大，粮食就快吃完了，这鬼地方连个鸟都不拉屎，再待下去，大家都得饿死，要我说，明天一早就出去，找个村子‘借’点粮！”
他口中的“借”，显然就是抢。
那被称为张老大的头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愁苦，叹了口气：“赵疤子，抢？抢谁？这附近的村子比我们还穷！去抢大户？那些寨子墙高壕深，就凭我们这些残兵败将，打得下来吗？再去招惹清狗？那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等着喝西北风吗？”赵疤子不依不饶，他身边几个悍匪模样的人也跟着起哄，营地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阳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这是一支陷入困境、即将内讧的队伍。
首领缺乏魄力和手段，镇不住下面的骄兵悍将。
就在这时，或许是争执声惊动了马匹，陈阳他们俘虏的那几匹马中，有一匹突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谁？！”营地口的哨兵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端起长矛。
赵疤子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抓起手边的鬼头刀：“有奸细！兄弟们，抄家伙！”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陈阳知道不能再隐藏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藏身的树后朗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淅：
“外面的朋友，且慢动手！我们不是清狗，也是被鞑子逼得走投无路的汉人！路过宝地，并无恶意！”
说着，他示意侯三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站在营地火光照耀的边缘，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腰刀已插回鞘中。
突然出现的陈阳，让营地所有人都愣住了。
火光映照下，他年轻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虽然衣衫破损沾满血污，但身姿挺拔，眼神明亮，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张老大站起身，警剔地打量着陈阳：“你是什么人？哪部分的？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疤子则提着刀，带着几个悍匪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上下扫视陈阳：“就你一个人？小子，胆子不小啊！”
陈阳面对围上来的悍匪，面色不变，平静地回答：“在下陈阳，‘破阵营’统领。我们队伍就在后面。至于怎么找到这里……纯属巧合，雾大迷路了。”
“破阵营？没听说过！”赵疤子嗤笑一声，“就你们这几号人，也敢自称‘营’？怕是哪股被打散的溃兵吧？”
他目光扫过陈阳腰间的精良腰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陈阳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人马不多，但刚刚在前面山谷，宰了三十多个鞑子，其中还有鳌拜的侄子。缴获了些许物资，正愁找不到地方落脚，没想到在此遇到了各位好汉。”
那个鞑子军官早就被陈阳审问过了，说是鳌拜侄子，并不是亲的，拐着弯的侄子，当然拐弯拐的也不算多就是了。
不然要是鳌拜亲侄子，怎么可能带着几十个人就出来呢。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象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营地中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杀了三十多个鞑子？”
“鳌拜的侄子？真的假的？”
“吹牛吧！就凭他们？”
质疑声、惊呼声四起。
张老大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赵疤子更是瞳孔一缩，死死盯住陈阳，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吹牛的痕迹。
陈阳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尸体还在那边山谷里烧着，缴获的腰牌和铠甲，还在我们手上。”
他的从容和笃定，让不少人的怀疑变成了将信将疑。
能全歼三十多清军，还俘虏了鳌拜的侄子，这战绩对于他们这些一直被清军追着跑的溃兵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老大深吸一口气，语气客气了许多：“陈……陈统领，此话当真？不知贵部现在何处？能否请来一见？”
他意识到，如果陈阳所言非虚，那这支突然出现的小队伍，或许能改变他们目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