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写着,窗外的天慢慢亮了。
林知秋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准备躺会儿。
可刚躺下,就听见院里传来张桂芬的声音:“知秋,起来没?我煮了玉米粥,赶紧起来吃!”
林知秋困得眼皮都重,含混地朝门外应了声:“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说着翻了个身,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一个通宵熬下来,再好的精神头也扛不住。
没成想这觉还没焐热,门外就“笃笃”响了起来,力道半点不含糊。
“老二,赶紧起来吃饭!”张桂芬的声音裹着敲门声,直往屋里钻。
说是敲门,但是力道并不小。
林知秋没法子,再不情愿也只能撑着骼膊坐起来,哑着嗓子应:“来了来了。”
林知秋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布鞋,慢吞吞地拉开了房门。
门刚开一条缝,张桂芬女士的念叨就跟连珠炮似的砸了进来:
“臭小子,我看你现在又是皮痒了是吧?喊你吃个饭这么费劲儿呢?现在能吃上三顿就不错了,以前我年轻那会儿,别说三顿饭了,一天能吃上两顿都了不得,那都得是过年……”
“吃吃吃!我马上来!立刻!马上!”林知秋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赶紧打断老妈即将开始的“忆苦思甜”教育。
要是不打断,她能从天亮讲到天黑,从三年自然灾害讲到挖野菜度日。
张桂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上下扫了他两眼:“赶紧的!粥都快凉了!”
等林知秋磨磨蹭蹭洗漱完,坐到桌边,发现老爹和小妹都快吃完了。
桌上的玉米粥冒着热气,旁边一小碟咸菜丝,还有半个切开的窝头。
“昨晚熬夜了?”林建国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眼儿子发红的眼睛。
林知秋端起碗吸溜了一口粥,含糊地点点头:“恩,复习没注意时间,睡得晚了些。”
没想到这话一下戳到了张桂芬的痛处,她眉头一拧,声音瞬间拔高:“好你个臭小子!你当家里电费是大风刮来的啊?晚上开着灯看书,多费电!那灯泡可是60瓦的大灯泡!以后要学白天学,晚上到点就关灯睡觉,听见没?再让我看见你半夜亮着灯,电闸我都给你拉了!”
林知秋一口粥差点呛进气管,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哭笑不得地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妈,以后保证不熬夜,节约用电,人人有责!”
他心里门儿清,老妈这是心疼电费,更心疼他身体,就是这表达方式吧……比较费耳朵。
好不容易喝完粥,他刚想溜回床上补个回笼觉,脚还没抬起来,就被张桂芬女士精准点名了:
“等等!想去哪儿?把碗洗了!院子里的地扫一扫!还有墙角那堆破纸箱和烂筐子,赶紧拖出去扔了!看着就碍眼!我去合作社看看有没有不要票的处理的菜,一会儿就回来!”
一连串的命令砸下来,林知秋听得目定口呆。
好家伙,这日程排得比生产队的驴还满!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了。”
等张桂芬挎着菜篮子风风火火地出了院门,林知秋才垮下肩膀,冲着门口方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得,刚才白感动了…这哪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明是刀子嘴,金刚钻心!”
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得干。
他认命地收拾碗筷,拿到院里的公用水池边,就着凉水吭哧吭哧地洗。
洗完碗,又拿起比他还高的大扫帚,哗啦哗啦地扫院子,扬起一阵尘土。
最后还得把那些废旧杂物一点点拖到胡同口的垃圾堆放点。
一阵凉风吹过,他穿着单薄的汗衫,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又累又困又冷的感觉……咋那么像上辈子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后,大清早赶回学校跑早操的德行呢?
好不容易干完所有活,他几乎是飘回自己小屋的,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就睡得不省人事。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午饭的香味勾醒。
中午吃的依旧是窝头白菜,但能补上这一觉,林知秋已经感觉满血复活了。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充电几小时,续航一整天!
吃完饭,他立马钻回小屋,锁好门,再次摊开了他的稿纸。
昨晚熬夜爆肝,初稿基本完成了,故事脉络和主要情节都搭起来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精修细改,把语言打磨得更顺溜,情感喧染得更到位,然后再工工整整地誊写到投稿用的信纸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知秋就揣着那封厚厚的信出了门。
心脏砰砰跳,手心都有点冒汗。这感觉,比当年高考交卷还紧张。
邮局刚开门,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还没完全清醒。林知秋走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把那封写着的信递过去。
“同志,寄信。”
工作人员接过信,掂量了一下厚度,看了看收信地址,瞥了他一眼:“稿子?”
林知秋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恩…试着投投看。”
工作人员没再多问,熟练地粘贴邮票,盖了邮戳,把信扔进了旁边的帆布邮袋里。
“行了,等着吧。有消息得一阵子呢。”
看着那封信消失在邮袋里,林知秋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小激动。
这就…投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走出邮局,深吸了一口早晨清冷的空气。胡同口,卖豆浆油条的小摊已经支起来了,排着不长不短的队。自行车铃声丁铃铃地响过,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们行色匆匆。
日子还得照常过。
回到家,张桂芬已经做好了早饭,照例是玉米粥和窝头。
“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张桂芬一边盛粥一边问。
“去…去外边溜达了一圈,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