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阳都晒屁股了,林知秋才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端着搪瓷缸子,肩膀上搭着毛巾,准备去院里洗漱。
主要是昨晚熬夜梳理第二篇小说的开头和大纲,半夜才睡,这年头可没手机计算机,全靠手写,熬得他眼睛发涩。
熬了个大夜,也不过写了几千字而已,要放在以前,他哪天不更新个几万字?
穿越前作为一名全职网文作者,每天写不到两万字,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也就这个时代没这个条件罢了。
他正迷迷糊糊地往水龙头那儿走,就看见张桂芬同志拎着个菜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林知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缩回屋。
按照以往的经验,起这么晚被她逮住,少不了一顿训。
可没想到,张桂芬见了他,非但没拉下脸,反而快走几步,脸上堆满了笑:
“知秋啊,起来了?桌上给你留了馒头和粥,赶紧洗漱完吃了垫垫肚子,午饭还得等会儿呢,别饿着了。”
这态度,温和得让他拿着搪瓷缸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眼瞅着张桂芬同志转变了态度,他总觉得哪哪都不习惯,浑身不得劲儿。
自己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贱骨头?
又过了几天。
就在林知秋把第二篇稿子打磨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人民文学》杂志社寄来的汇款单和回信!
说实话,林知秋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毕竟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稿费了。
可当那张薄薄的的汇款单真真切切拿到手上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怦怦直跳,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八十块钱啊!
这在1979年,绝对是一笔能让普通家庭阔绰好一阵子的巨款了。
更重要的是,这标志着他林知秋,真的在这条路上,扎扎实实地迈出了第一步!
杂志社大概看他是新作者,信里还非常贴心地详细说明了取款的流程和需要的手续。
暖暖的,很贴心!
要不是他见过李京峰,他真要以为负责他稿子的是一位温柔细心的知心大姐了。
这年头的邮局汇款,流程跟后世直接银行转帐或者手机支付一比,那可真是麻烦多了。
汇款单是一式两联的单据。
汇款人当地邮局把钱扣下,把汇款单寄到收款人所在地的邮局。
收款邮局收到后,会留下“邮局联”,然后把“收款人联”寄给收款人。
收款人就得拿着这联单子,带上有效证件,跑到邮局去。
柜台人员会找出留下的那联,两单核对无误,再验明正身,这钱才能到手。
林知秋知道自己没有学生证、工作证这类常用证件,便去找张桂芬要户口本。
这时的户口本还是成本的老式样,不分户主页和个人页,要拿就得整本拿走。
“要户口本做什么?”张桂芬正在缝补衣服,头也没抬。
“杂志社的汇款单到了,我得去邮局取钱。”
“寄来了?多少钱?快给我看看!”
张桂芬一听,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林知秋把汇款单递过去,张桂芬接过来,翻来复去地看,盯着上面《人民文学》杂志社的单位名称和汇款金额,眼睛都在放光。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张桂芬说着就要去换出门的衣服。
“妈!我都多大的人了,取个钱还得老妈陪着,说出去多丢人啊!”林知秋赶紧拦着她,“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丢不了!”
张桂芬想了想,也是,儿子都是能挣稿费的大作家了,是该独当一面了。
她转身回屋,从衣柜抽屉深处的一个小盒子里,郑重其事地拿出了用布包着的户口本,递给林知秋时还不忘千叮万嘱:
“拿好了,千万别搞丢了!路上别瞎嘚瑟,取了钱就赶紧回来,听见没?”
“知道啦,保证完成任务!”林知秋把户口本小心地揣进内兜,拍了拍。
他可不象张桂芬同志,有点喜事就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胡同里广播,他喜欢闷声发大财。
根据记忆,离塔砖胡同最近的邮局是北新桥邮电局,位于东城区东四北大街那边。
林知秋揣着那张的汇款单,还有那本用布包着的全家户口本,深吸了一口带着煤烟味儿的空气,踏出了院门。
他没舍得花钱坐公交,主要是北新桥邮电局离塔砖胡同也不算太远,溜溜达达走过去,正好能看看这1979年的燕京城。
街面上还是老样子,路上跑的最多的还是自行车,丁铃铃的铃声很是清脆,听着比小汽车的喇叭声舒服。
偶尔有几辆方头方脑的公交车喘着粗气驶过,后面拖着根“大辫子”,车身漆着单调的颜色,颇具时代特色。
他注意到街边的墙壁上,不少口号和标语已经换新了,老旧的标语被抹去,换上了一些“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之类的新鲜口号。
他一边走,一边心里琢磨着这八十块钱的购买力。
搁后世,八十块可能就够几个人吃顿快餐,但现在,八十块能让一个普通家庭用上好几个月了。
普通工厂学徒工一个月也就挣三十来块,他这一篇文章,顶人家干俩多月了!
难怪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稿费可比国营工厂拧螺丝香多了!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拐过几个弯,就看到了北新桥邮电局那熟悉的门脸。
绿色的门框,斑驳的墙壁,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
走进里面,光线有点暗,地面是水泥的,磨得有些发亮。
绿色的木质柜台后面,坐着几位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低头忙碌,柜台前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汇款”、“取款”、“寄信”等字样。
林知秋找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