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刘靖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这位未来的“国贼”,只是没想到卢植会将自己与他相提并论。
卢植似乎想起了上次与董卓相见的时候,说道:“仲颖作战勇猛,立下了不少战功,可谓是战功赫赫。”
“陛下也很倚重他,认为我大汉想要平定羌乱,仲颖是必然少不了的一个猛将。”
刘靖默然。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董卓,确实是朝廷可以倚仗的猛将。
他轻叹一声,说道:“与董将军的战绩相比,晚辈在幽州的那点功劳,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然。”卢植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比他年轻太多了。”
“他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司马,而你已经是渔阳太守,手握一方兵权。”
“这才是你崭露头角的开始,只要你好好努力,未来的成就一定不是他能比的。”
刘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一旁的郭鸿见状,笑着打趣道:“子干兄,你看我这女婿如何?我可是捡了个宝啊。”
卢植哈哈一笑,指着郭鸿说道:“你啊你,真是好福气。”
“如此人才,竟然被你先一步招为女婿。”
“若是老夫先发现他,说什么也要将我的孙女许配给他,可惜啊可惜,错过了这个机会。”
郭鸿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就是缘分,上天注定了我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婿。”
说笑间,卢植沉默了一下,仿佛在考虑什么,起身说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取一样东西。”
刘靖和郭鸿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卢植要取什么东西。
片刻后,卢植捧着几卷竹简走了出来,递到刘靖面前,说道:“安之,这是我这些年批注的《礼记解诂》和《尚书章句》。”
“老夫一生钻研经学,这些都是我的心血结晶。”
“你这一次回去渔阳,要打的仗不少,读书可以明智,希望这些书能对你有所帮助。”
刘靖心中大震,连忙双手接过竹简,说道:“卢尚书,这……这太贵重了,晚辈万不敢受。”
郭鸿在一旁笑道:“安之,还不快拜见夫子!子干兄肯将自己的心血之作送给你,这是把你当成亲传弟子看待啊。”
“夫子?”刘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下拜,“弟子安之,拜见夫子!”
卢植扶起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好!老夫今日便正式收你为弟子。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信问我。”
刘靖躬敬地说道:“多谢夫子!弟子一定好好学习,不姑负夫子的厚爱。”
郭鸿看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子干兄,恭喜你收了这么一个好弟子。安之,你小子真是好福气,能得到子干兄的指点,以后你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了。”
刘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了卢植这个夫子,他在朝堂上的根基会更加稳固。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刘备和公孙瓒好象也是卢植的弟子?
他看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夫子,心中不禁感慨,这汉末的名人圈子,还真是小啊。
离开卢府,刘靖与郭鸿同乘一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雒阳街面的喧嚣,车厢内一时静谧。郭鸿捻着胡须,似笑非笑地看向刘靖:“安之,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带你去见子干兄?又可知他为何愿将毕生心血相授,纳你为弟子?”
刘靖早有思忖,闻言坦然道:“岳父,晚辈斗胆揣测,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晚辈年轻,在幽州略有战功,得陛下些许倚重,将来前途或有可期,子干夫子需我这般后辈承其衣钵,续其声名。”
“而我需借他士林泰斗的身份,稳固根基,这是一场两相裨益的相托。”
“哈哈哈!”郭鸿抚掌大笑,“你这小子,倒是通透!一点即破。”
他收敛笑意,正色道,“子干兄在士人之中声望如泰山北斗,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刘靖心里想着,历史上公孙瓒在幽州能成气候,刘备虽落魄却能得人敬重,与他们是卢植弟子的身份,还真不一定完全脱得开干系。
刘备当年在卢植门下,哪里肯好好读书,整日斗鸡走马,可这层渊源,便是他日后起家的资本之一。
自己入了卢植的门墙,往后在士族圈子里行走,便顺畅多了。”
刘靖点头应是,心中愈发感激郭鸿的周全。
“明日我再带你去见一人,”郭鸿话锋一转,“乃是当朝大儒蔡伯喈。他不仅学识渊博,更在文坛极有分量。若能得他一句赞誉,你的名声便能在雒阳士人圈里彻底立住。”
刘靖心中一凛。蔡邕,蔡伯喈,那可是汉末文坛的标杆人物,更关键的是,他还有个名传千古的女儿蔡琰,蔡文姬。看来岳父是铁了心要为他的仕途铺路了。
次日巳时,郭鸿带着刘靖来到蔡府。
与卢府的古朴厚重不同,蔡府处处透着清雅之气。
下人引着二人穿过几重院落,最终抵达后花园。
此时已近入冬,百花凋零,园中满是萧瑟之感,不过,青石铺路,竹篱环绕,一口方塘映着天光,景致淡雅脱俗。
塘边的亭下,一位身着宽袖儒衫的中年男子正临池观书,眉目疏朗,气质温文尔雅,正是蔡邕。
而亭柱之侧,立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荆钗布裙,却难掩清丽容颜,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她手中捧着一架七弦琴,显然方才正在抚琴。
刘靖目光扫过少女,心中已然明了,这必是蔡琰。
他深知此女一生坎坷,虽心有感慨,却不敢失了礼数,只匆匆一瞥便移开视线,神色如常地随郭鸿上前见礼。
“伯喈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