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萱草最是讲究打扮,处处透着娇俏玲珑。衣摆上的缠枝绣、鞋头缀着的细珠、鬓边垂下的两缕青丝……无一处不精心,无一处不亮眼。
虽只是胡嬷嬷的女儿,可那份细致与张扬,却比小门小户娇养出来的闺秀还要夺目。
“你……”
“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
萱草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四公子……不也与昔日判若两人了吗?”
“奴婢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进了大理寺狱便突患怪病,还自己撞墙毁了容貌的。”
“四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可曾照过镜子?”
“呵,不对……”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大理寺狱里哪来的镜子?不过恭桶总是有的吧。四公子解手时,难道就没低头……好好瞧瞧自己如今这副尊容?”
“若是瞧了,怕是当场就要将恭桶踹翻了吧。”
胡嬷嬷一死,萱草仿佛一夜之间被迫长大,如遭拔苗助长,再无往日愚笨的天真。
在她心里,胡嬷嬷就是被庄氏卸磨杀驴要灭口,活活逼死的。
这个念头,在胡嬷嬷自戕前夜一遍遍地重复念叨下,根深蒂固,再难动摇。
五姑娘原打算将卖身契还给她,并为她置办了宅院、备足银票,送她离府安身。
可她拒绝了。
她定要将母亲安葬在妹妹坟旁,再亲眼看着庄氏自食恶果。唯有如此,她才愿开始新的生活。
她的前途是母亲拿命换来的。
裴临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骤冷:“萱草,你放肆!”
“区区一个通房丫鬟,可知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萱草一本正经的颔首:“自是知道的,不劳四公子费心提醒。”
“奴婢虽只是个通房,可既有侯爷的宠爱,又有夫人的信任,在这侯府中也算半个主子,人人敬着捧着。倒是四公子您,空有嫡子之名,却无侯爷与夫人作倚仗。真要论起来,你我之间,孰尊孰卑,还未必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