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攥着祖父日记里那张泛黄的便签,指腹反复摩挲着“陈老,城南巷弄槐树下”这几个模糊的字迹。车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打转,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银锁的谜团还没解开,沈明哲的窥探又步步紧逼,如今唯一的线索,就系在这位素未谋面的“陈老”身上。
导航提示“城南巷弄”已到,苏念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老木头与桂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市中心的车水马龙,这里的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的砖墙爬满了爬山虎,偶尔有斑驳的木门敞开,能瞥见院里晒着的旧棉被,或是挂在竹竿上的蓝布围裙。她按着便签上的指引往深处走,果然在巷子中段看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将半个巷子都罩在阴凉里。
槐树下斜对着一扇朱漆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陈氏竹编”四个字,字迹虽浅,却透着股工整的匠气。苏念深吸一口气,抬手叩了叩门上的铜环,“叮铃”的轻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人约莫八十岁年纪,头发已全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乌木簪子绾在脑后。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对襟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磨得光滑的核桃手串。老人的眼睛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温和的锐利,上下打量着苏念,声音带着老人才有的沙哑:“姑娘,找哪位?”
“您是陈老吗?”苏念往前半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恳切,“我是苏景然的孙女,叫苏念。我祖父的日记里提到您,说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苏景然?”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骤然亮了些,握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你是景然的孙女?快进来,快进来。”他侧身让开位置,引着苏念往里走。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整洁。墙角摆着几盆修剪得宜的兰草,叶片青翠欲滴;院中央放着一张竹制的八仙桌,周围是四把配套的竹椅,桌角还放着一个未编完的竹篮,竹篾在阳光下泛着浅黄的光泽。老人走到桌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布巾擦了擦椅子:“坐吧,姑娘。我去给你倒杯茶,是去年的龙井,还存着些香气。”
苏念在竹椅上坐下,指尖触到竹椅冰凉的纹理,忽然想起祖父书房里也有一把类似的竹椅,小时候她总爱趴在椅背上,看祖父在书桌前写毛笔字。正出神时,老人端着一个粗陶茶杯走了过来,杯口冒着淡淡的热气,茶香随着热气散开,清雅绵长。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老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景然……有多少年没消息了?得有十来年了吧。他身体还好吗?”
苏念握着温热的茶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祖父他……三年前就走了。”
老人的动作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一层水汽,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叹了口气:“走了啊……也是,我们这代人,都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他走得安详吗?”
“嗯,很安详。”苏念点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热,“祖父走前,一直惦记着一些旧事,还在日记里提到您,说您是他年轻时最好的朋友,知道很多关于苏家的事。”
“旧事啊……”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飘向院角的兰草,像是透过那些翠绿的叶片,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我和景然是在年轻时的文物修复培训班认识的,那时候我们都才二十出头,满脑子都是怎么把那些破破烂烂的瓶瓶罐罐修好。他比我聪明,也比我执着,一块碎玉他能对着琢磨半个月,直到找出最合适的修复方案。后来他回了苏家,接手家里的文物修复生意,我则留在城南,学了这门竹编手艺,虽不常联系,却也没断了音讯。”
苏念听着老人的话,心里的亲切感又多了几分,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祖父的日记,翻到提到陈老的那一页,递到老人面前:“陈老,您看,祖父在日记里写,说我父亲去世前,曾托您转交一件东西给苏家后人。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
老人接过日记,戴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仔细地看着那一页的内容。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日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熟悉的字迹,眼眶又红了几分。“你父亲……苏文轩,对吧?”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是个好孩子,比景然还轴,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他为了护一件文物,跟那些走私犯硬拼,我就知道,这孩子迟早要出事。”
“您知道我父亲的事?”苏念的心猛地一紧,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祖父从来没跟我细说过父亲去世的经过,只说他是意外身亡。您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老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年是你父亲去世前一个月,他突然来找我,神色很慌张,手里还提着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他说,他查到有一批国宝要被走私出境,其中有一件是苏家世代守护的文物,他想阻止,却发现对方势力很大,连沈氏集团内部都有人牵涉其中。他怕自己出事,就把这个包裹托给我,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务必转交给他的孩子,也就是你。”
苏念的心跳得飞快,她攥紧了衣角,声音有些发颤:“那……那个包裹呢?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人站起身,走到院子西侧的一间小木屋前,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打开了木屋的门锁。木屋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竹编工具和半成品,角落里放着一个老旧的樟木箱,箱子上落着薄薄一层灰尘。老人走到樟木箱前,弯腰将箱子拖了出来,用布巾擦了擦箱盖,然后打开了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