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而被他“看”了一眼的陈志远,刚走到宿舍楼下,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吉普车卷起的尘土缓缓落下。
田埂上,死一样的安静。
那股金色的雾气已经散去,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
所有人都还仰着头,像是看傻了。
“咳。”
李院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他看向王教授,嘴唇动了动。
“老王”
他想问这是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王教授还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那把混着死虫的土。
像是捧着一抔金子。
“活了”
“农学活了!”
老教授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进泥土里。
就在这时。
“我不信!”
一声嘶哑的、充满恨意的尖叫响起。
陈志远扶着同学的胳膊,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因为疼痛和屈辱,扭曲得不成样子。
脚踝肿得像个馒头。
他指着那片棉田,眼睛通红。
“这都是假的!”
“是障眼法!是你们串通好了的魔术!”
周围的学生都用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陈志远却不管不顾地吼道。
“谁知道那些虫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说不定只是被什么东西熏晕了!等一下就全活过来了!”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要验证可以!”
“现在!立刻!马上!分组统计!”
他环视一周,声音尖利。
“把棉铃虫的死亡率和虫卵的寄生率都给我数出来!”
“数据!我只信数据!”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又安静下来。
确实。
刚才的场面太震撼,太超现实。
数据,才是最科学的证明。
李院长和王教授对视一眼。
李院长先开口了,声音严肃。
“陈志远同学的提议,有道理。”
“科研,就是要讲究数据。”
他转向在场的所有农学院学生。
“全体都有!”
“以班级为单位,立刻分组!对试验田进行全面数据勘察!”
“我要最精准的报告!”
“是!”
学生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教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走到陈志远面前。
“陈同学。”
陈志远咬着牙看他。
“你既然对数据最严谨,也最关心结果。”
王教授指了指试验田最中心,那片之前被啃得最惨不忍睹的区域。
“那块最严重的,就交给你了。”
陈志远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那是他之前用来攻击林晚意“罪证”最集中的地方。
现在,王教授让他亲手去验证奇迹。
“好!”
陈志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就不信!
他带着自己小组的几个人,第一个冲进了棉田。
他扑到一株棉花杆前。
上面还挂着被啃得破破烂烂的棉桃。
他伸出手,粗暴地掰开一个。
没有蠕动的肉虫。
只有一条已经变得僵硬、干瘪的虫尸。
陈志远不信邪。
他又掰开第二个,第三个。
全是死尸!
“不可能!”
他跪在地上,像疯了一样,开始翻动叶子背面。
那里,曾经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
现在,那些卵还在。
但它们不再是白色。
在阳光下,它们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令人心悸的暗金色。
和之前林晚意拿出来的卵卡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啊”
陈志远身后,一个女生发出短促的惊叫。
“这些卵好像也死了”
不,不是死了。
陈志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些金色的蜂,不仅杀光了所有幼虫。
它们还把自己的卵,产进了棉铃虫的卵里。
从根上。
把整个种群,都给灭了。
这根本不是防治。
这是屠杀。
陈志远手一松。
整个人瘫坐在泥地里,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
半小时后。
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