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棠的视线重新落在那老大夫身上。
既然元宝这么肯定,那就没错了。
有一说一,慕观澜的易容技术,真的很不错。
上次在天香楼见到他时,她还觉得他的眼睛有些违和。
而眼下,他显然是经过了全面而又细致的伪装,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老迈混浊。
如果没有系统,任她再怎么看,也只会觉得,这就是个普通老人。
其实上次英国公府寿宴结束后,江明棠就有种预感,慕观澜一定会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想起慕观澜的身世,江明棠微微勾唇。
替代品么?
有点意思。
她微微往后靠了靠,摆出了疑惑地表情:“老先生是第一次来府上诊脉么?”
慕观澜躬敬地说道:“回小姐,确实是第一次来。”
“可我观老先生动作,隐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皱着眉,眸中有几分不确定。
慕观澜手微顿:“小姐说笑了,小人不过草堂医士,何德何能,能与小姐相见。”
“说的也是。”
江明棠点了点头,又看了他几眼,而后道:“我身体如何?”
“小姐身康体健,并无大碍。”
“多谢老先生,流萤,送老先生出去。”
慕观澜颔首低眉,说了句小人告辞,便着手去收医箱,听见江明棠对织雨说道:“我还是觉得,那老先生象一个咱们见过的人。”
织雨:“奴婢不觉得呀,不知道小姐说的是谁呀?”
江明棠仔细想了想:“我也记不起来了,就是有这么个印象。”
她摇了摇头:“可能是老先生长得象我见过的某位老者吧,算了,不想这些了,去取些桃酥饼来,我有些饿了。”
“是。”
见织雨出了内室,慕观澜加快了动作,背起医箱,在流萤的指引下,坐上自己的驴车,离开了威远侯府。
到了长平街的一处巷子里,他动作缓缓,佝偻着腰身进了药堂,碾药的童子接过他的医箱:“师父,您回来了。”
慕观澜应了一声,慢悠悠挪上了二楼,进入房间,在一处铜镜前站定,沉声道:“我今日伪装看起来如何?”
不知何时,房中多了一个黑衣女子,躬敬地跪在地上:“主上易容之术世间绝有,今日装扮毫无破绽。”
闻言,镜子前的老者佝偻腰身挺得笔直,混浊的眼睛重新变得有神,手上枯皮尽去,指节修长细嫩,他掀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堪称妖冶的脸。
眉眼精致得近乎锋利,眼尾狭长,睫毛浓密,肤色冷白,毫无血气,连薄唇都是淡粉色,眸光深不见底,带了十足的倦意与漠然。
“是啊,确实毫无破绽。”
慕观澜对自己的易容术,向来有信心,他现在这副模样,就是站在千机阁最熟悉他的部下面前,也不可能被认出来。
可是,威远侯府的江明棠,说他有些熟悉。
还说了不止一次。
他敢保证,在这之前,他们从未以这副面貌见过面。
她对他,应该是完全陌生才对。
难道,天香楼见那一面之后,她看出了他的伪装?
不可能。
这个想法被他立马否定。
江明棠又没学过易容术,连江湖都不曾踏入,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想着那女子的模样,慕观澜轻握住了戴在胸前的一把小金锁。
这是他师父的遗物。
幼时,母亲疯癫,父亲薄情,他从记事起,就一直被母亲当做父亲的替代品,爱恨投射之下,受了许多苦。
后来师父收养了他,对他无微不至,原以为这是上天垂怜,谁料,他还是别人的影子。
母亲死的时候,在尖锐地叫着父亲的名字。
而师父死的时候,在悲哀地念着陆淮川。
他就跪在她面前,她却都连一句话都不曾给他留下。
慕观澜将金锁握得更紧了。
他明明都以心血献祭,炼出蛊王,马上就可以治好重伤的师父了,
可惜,迟了一步。
她硬撑着要去看望过生辰的陆淮川,结果在回来的路上,经脉逆流,神佛难救。
慕观澜的眸中浮现出点点水光。
如果不是因为要去看陆淮川,师父根本不会死!
他也不会,失去人生最重要的人!
这般想着,他脸上浮现出深重恨意,握着金锁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这把锁里,装了一只母蛊。
而另外一把小金锁里,有子蛊。
刚才两蛊靠近,他身上这只母蛊一直在躁动。
那子蛊本来是师父留给她的亲儿子的,没想到,陆淮川居然把它送给了江明棠。
看着镜中的自己,慕观澜从一旁的暗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随后用短刀划破掌心,滴血入盒。
原本还在沉睡的数条蛊虫,一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它们疯狂吞食血液,甚至于开始互相攻击。
当盒子里的血彻底消失后,蛊虫们又恢复了安静,数量更少了一些。
慕观澜露出个有些阴森的笑。
陆淮川不是喜欢江明棠,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