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混沌之海。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裹挟着狂暴的法则风暴,如同最锋利的刀片,漫无目的地切割着一切。任何跌入此地的存在,哪怕是神明,也会在无尽的迷失与消磨中,被彻底分解为最原始的能量。
然而,在这片足以绞杀万物的绝地之中,一艘不过巴掌大小的暗金色小舟,却在平稳地航行。
它就是林尘为自己打造的“荣耀与终结之舟”。
这艘舟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混乱最大的蔑视。船身所过之处,那些狂暴肆虐的法则风暴,在触碰到那铭刻着“终结”玄奥龟甲纹路的船体时,便会如同被掐灭了火焰的蜡烛,瞬间归于死寂,化为虚无。而那些偶尔突破了“终结”领域的、更加诡异的概念冲击,则会被那面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金色船帆轻易折射开去,那是“荣耀”不容玷污的威严。
林尘的真灵,就坐镇在这艘舟船的核心。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孤独的船长,驾驭着一艘幽灵船,航行在世界的坟场之上。
他不知道航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直到那张“遗产清单”上,代表着【失落的瓦尔哈拉】的坐标,在舟船前方亮起了一道微弱的信标。
穿过最后一层浓郁得如同墨汁般的时空迷雾,一幅宏伟而死寂的画卷,在他“眼前”轰然展开。
那是一座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尸体”。
由纯粹的黄金与巨兽的白骨构筑而成的宏伟殿堂,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痕,仿佛被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殿堂之外,曾环绕着一条由亿万英灵汇聚而成的“光之长河”,此刻也已彻底干涸,只剩下暗淡的河床,散发着无尽的悲凉。无数残破的战旗,在没有风的虚空中无声飘荡,诉说着一场早已终结的战争。
这就是瓦尔哈拉,一座已经死去的神国。
林尘驾驭着概念之舟,缓缓靠近。
在神国那早已崩塌的入口处,一道七彩虹桥的残骸斜斜地插入虚空。而在那残骸的尽头,坐着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
他身披一件陈旧褪色的王袍,手中拄着一杆散发着永恒气息的古朴长枪。他的半边脸庞英武不凡,宛如神话中的英雄雕塑,另一半却被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贯穿,只留下一只空洞的眼眶。
他仅剩的那只独眼,闪烁着仿佛能洞悉万古的智慧与沧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坐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当林尘的概念之舟无声地滑行到他面前时,他缓缓抬起了头。那只独眼中,没有丝毫惊讶,没有半分警惕,只有一种早已预见一切的了然。
“我等了你很久,来自东方的‘债主’。”
一个宏大而苍凉的声音,没有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林尘的真灵本源中响起。
林尘的真灵之火,轻轻摇曳了一下。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就是瓦尔哈拉的主人,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父——奥丁。
他知道自己会来。
“看来,我的师父给你留下的‘印象’很深。”林尘传递出一道意念,带着几分试探。
奥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苦笑”的表情。“印象?呵呵……他差点把我的世界树当柴火烧了,只因为嫌我烤肉的手艺不如你们东方的厨子。这个印象,确实很深。”
林尘:“……”
他忽然觉得,这位传说中的神王,似乎也挺不容易的。
“你为了‘离火之源’而来。”奥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它就在英灵殿的核心,用来镇压着这座神国最后的‘不朽之火’,防止它在时空乱流中彻底熄灭。”
他看向林尘,独眼中光芒深邃。“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来了。林尘心想,这才是“讨债”的正常流程。
奥丁抬起手,用那杆名为“冈格尼尔”的永恒之枪,指向了神国下方。
那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连混乱的时空乱流都无法触及分毫。
“帮我,把我的‘英灵’们,从那片‘永恒的战场’上,带回来。”
林尘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
他的真灵本能地延伸,穿透了神国残骸的壁垒,探入了那片极致的黑暗之中。
刹那间,一股无比熟悉,却又让他真灵之火都为之剧烈收缩的恐怖气息,从那片黑暗深处,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疯狂、囚禁、以及对一切生命与秩序极致憎恨的气息!
那是……属于“世界监狱”的气息!
奥丁那苍凉的声音,再次在他真灵中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哀:“诸神黄昏的真相,并非预言中的那场内战。而是我们的远征,无意中凿穿了‘现实’的壁垒,闯入了一片不该被触碰的禁区……我们遭遇了从‘监狱’中泄露出来的‘囚犯’。”
“我的英灵军团,我最英勇的战士们,为了阻止那片黑暗的蔓延,将战场拖入了那里。他们至今,仍在战斗。”
“而你师父的‘封印’,名为镇压,实则是用他的大道,为这座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神国,建立了一道最后的‘隔离带’。”
轰!
林尘的真灵,仿佛被一道创世神雷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