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辈子只你一个!”
“你抱过华家三小姐!”
“我是被逼的!”
两人语无伦次地拌嘴,船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客人在船上打起来,好声好气地劝道:“二位别吵啦,这是在水面上呢。”
裴雁晚长袖掩面,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颤声抱怨:“我的命为何这么苦,遇见个不讲道理的男人!”
此言一出,船夫难免觉得江允是个蛮不讲理的丈夫,眼中多了三分鄙夷。可正在这时,他又忽地认出女客人的身份,于是眯眼试探道:“……这位不是裴庄主吗?”
赫赫有名的澄意山庄庄主,坐在他的船上,痛哭流涕地控诉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
裴雁晚惊觉闹过了,脸色一变便往江允怀里钻,细声道:“船家认错人了,我不是裴庄主。”
江允为争吵耿耿于怀,但他不得不为剑客的面子考虑,故而他相当配合地搂住裴雁晚,向船夫温和笑道:“我家夫人让船家见笑了。”
“不妨事,不妨事。”船夫茫然地摇头,心想莫不是自己真的眼花,认错了人。可他下一瞬便认出了江允,两排牙切切作响道:“……这不是黎老板吗?”
“你真的认错了人。”江允连忙别过脸,压低声音,“河面上光线昏暗,容易识人不清。”
船夫心知肚明客人的身份,不再言语,只顾专心划船。
小舟轻荡,涟漪轻轻散去。裴雁晚始终把脸藏在江允怀里,直到她觉得面上燥热,才抬起脸,唤了一句:“三郎。”
“嗯?我在这儿呢。”江允箍着她的腰肢,垂眸望她,“你别埋着脸,抬头看看弄溪的夜景。”
数只游船行在河道中央,不偏不倚地避开画舫。河岸边飘着许多顺水而下的莲花河灯,鸦黑的夜幕中,千万盏天灯随风飘动,处处皆是灯火。
裴雁晚莞尔一笑,悄悄吻在江允下颚:“我们明年也一起看灯罢。”
“年年都一起。”江允握住了她的手。
直至夜色深了,裴雁晚举着鲤鱼灯兴高采烈地迈进竹烟居时,她才猛然意识到某个问题。她掐住江允的袖口,怒目圆瞪:“你方才在游船上,是不是占我的便宜了?”
江允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他浑身上下都安安分分,哪里占她的便宜了?
“你当着船家的面,唤我什么来着?”
眼见裴雁晚的爪子快要伸到眼前,江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慌张朝屋中狂奔,口中故意叫道:“夫人别闹了!”
然而他忘了屋门钥匙系在裴雁晚腰间,哪怕他拼命晃着门锁,仍无济于事,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再回头一望,裴雁晚笑意款款慢步走来,手中的钥匙啷当作响。
“江信之,”她阴沉沉地唤着,“好大的胆子啊。”
江允无措地缩着脖子,颤颤巍巍道:“裴庄主要对我做什么?”
要么是撩拨挑逗、欲拒还迎,再绑住他的手,让他求之不得。要么是把细绳绑在别处,细水长流般折磨他……
顷刻间,裴雁晚已经靠近了他,却并不与他亲近,而是径直转动门锁,冷冷抛下一句:“你失宠了。”
我失宠了?
我失宠了!!!
江允眼看裴雁晚放下折扇、鲤鱼灯与钥匙,又去院中水井打水,似是要洗漱安寝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拉住裴雁晚的手,急切道:“这不可能!”
他不可能失宠!
裴雁晚放下水桶,叉腰叹气,眼角似笑非笑:“那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江允脑子一团浆糊,哪里说得出来一二三,他气鼓鼓地进屋,搬出把靠背椅坐在廊下,沐浴孤凉的月色。
竹烟居树影重重,松针与竹叶的清香无尽缠绵着。裴雁晚蹲在烧水炉边,耐心地烧完一壶壶热水,将其全数倒进浴桶中,再打一桶凉水备用。从始至终,她连瞥都未瞥江允一眼。
屋中点了两盏灯,灯光月色,虫鸣水声,偶尔响起几句裴雁晚轻哼的小曲儿,搅得江允心烦意乱。
他此时巴不得剃度出家,修得一颗寡欲之心。他心爱的姑娘在屋中,只有一墙之隔,他却看不见摸不着。
裴雁晚唱唱停停,频频皱眉看向门口,狐疑不解地想,她家素日黏人爱撒娇的小狗为何还不进来?已这么久了,该进屋了啊……
她草草洗完澡,披起纱衣便往外跑。谁料她刚进屋时的江允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生无可恋地靠在椅子上,眼底黯淡无光。
见她出来,江允几乎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把她推进屋里:“你不好好穿衣服!”
“我出来瞧你一眼。你怎么静悄悄的,一点声也没有?”裴雁晚欲捧起江允的脸,可如此一来,她身上孤零零的纱衣便敞散滑落了。她随手一抓,把薄纱拢在胸口,抬头又道:“我没有生气,我是逗你的……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江允忍得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艰难道:“没什么,你先去睡罢。”
平日里,裴雁晚往往是有意的引诱,今夜却不同。她卸了钗环,墨发松松散散盘在头顶,发尾晶莹的水珠顺着脖颈滴落。偶有几滴滑到她的伤疤处,再骨碌碌地掠过锁骨,一路往下。
她神色稍怔,终于明白江允怎会脸红。她笑了笑,沉声道:“那我可去睡了,不管你了。”
今夜微风阵阵,少有燥热,床上铺着清凉宜人的竹席。裴雁晚临睡前点好了安神香,她从前不用香,可江允非得闻着香才能安睡,渐渐带得她也有了这样的习惯。
袅袅香气沁人心脾,她刚闭眼不久,便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