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书生袖染白鹭羽,一鳞横江定风波
泸溪一水,发软于武夷北麓。初时不过涓涓细流,自东南向西北豌蜓而下,经信州全境,过饶州府治,至贵溪县境与信江合流,终入彭蠡泽而归大江。此水在龙虎山段,古称“上清溪”。
彭鑫泽,便是如今的鄱阳湖!
此地水势浩渺,烟波万顷,自古便是蛟龙盘踞之所。当年许天师在此斩蛟治水,诛灭数条兴风作浪的恶蛟,却未赶尽杀绝,而是择其一,敕封为彭蠡泽之主,令其镇守水域,护佑百姓。
然蛟龙性烈,虽受天师点化,终究难改凶顽本性。
自许天师飞升后,岁月悠悠,人间几度沧桑。那彭蠡泽之主,久居水府,再加之有妖人挑拨,
难免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泸溪河上。
斜晖入水,浮光跃金。
忽听得“吱呀”一声。
一叶乌篷船自芦苇荡中荡出,船头破开粼粼金波,在河面拖出一道豌蜓水痕。
片刻。
“嘎——吱——”
此起彼伏。
数只白鹭从青芦中冲天而起,雪翅飘落几片绒羽,正沾在书生的袖口上。
王筠仓拈着那片白鹭绒羽,忽觉指尖微颤,
十数年科场奔波的风尘,此刻竟被这轻若无物的雪绒压得心头一沉。
芦荡水光、惊鹭残影、斜晖脉脉,诸般景致绞在一处,化作喉间一团硬涩。
“道长,能否帮我将笔墨纸砚取出?”
陈鸣负手赏景,闻声回首,却见王筠仓面容罔然,袖口上沾着几点白鹭绒羽,如此情形,真的象是位落魄书生,可任谁也想不到,他才中进士不过月旬,是位要去地方上任的父母官。
“王相公稍待!”
陈鸣转身去了篷内,将笔墨纸砚找出。
砚,是一块缺角的青灰石,墨是一块受潮的松烟墨,纸是寻常的竹纸,却已微微泛黄,笔倒是支狼毫,只是笔漆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竹胎。
陈鸣双指一点,那砚上自生清水,他捏着那半截墨块慢慢研磨起来。
片刻。
王筠仓提笔醮墨,忽地僵在半空,但见毫锋悬垂,墨滴将落未落,恰如他半生志气,欲吐还吞。
“哗啦—”
一阵江风掠过。
王筠仓袖袍被风鼓荡,纸角“哗啦啦”翻卷,似要挣脱而去。他望着奔腾的江水,忽而长叹一声:“江风不解意啊————
他摇头苦笑,指尖压住狂舞的纸页,眼中映着粼粼波光,似有方千思绪翻涌,嘴唇微颤,思绪又硬咽在喉,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消散在猎猎风声中。
“无妨!”
陈鸣忽然朗声一笑,宽大的道袍在风中翻飞,他一拂青铜杯,两指凭空拈着枚金色龙鳞,那鳞片在夕阳下流转着七彩霞光。
“江风不解,贫道解!”
话音未落,陈鸣手腕一抖,龙鳞划出一道金色弧线,没入滔滔江水之中。
“咕咚——”
一声清越的入水声后,原本汹涌的江面竟在刹那间归于平静。水面如镜,倒映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连岸边的芦苇都停止了摇曳。
江风忽止,连脚下的乌篷船,都停止了摇晃,似也是在等待什么"
陈鸣拂袖转身,对着惬惬出神的王筠仓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吩着笑:“王相公,请。”
王筠仓深吸一口气,笔锋终落:
十载青灯误此身,江风芦雪两欺人。
袖手且装湖海客,怕教鸥鹭识风尘。
“啪啪啪——”
陈鸣喃喃念着,手中不由得抚掌赞道:“好诗,好诗!”
王筠仓搁下狼毫,郑重的朝着陈鸣作了个长揖:“多谢道长!”
“呵呵一—”
陈鸣忙摆手道:“贫道有位故交,只是他也想考取功名,可是时运不济,阳间的官却是与他无缘。今日得见王进士临江题咏,当真值得称赞啊!
面对陈鸣调笑,王筠仓浑不在意,只是朗声一笑:“比之道长的神通,又如何?”
“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抱拳,言笑晏晏。
传闻数千年前,太上老君为给张天师建宫做准备,从东海赶了九条龙到上清宫修炼。
这“九龙”分别映射天门山、台山、乌剑山等九条山脉,其中“冲天龙”因不耐修炼之苦企图逃往西海,被张天师所阻。
“冲天龙”喷出龙珠攻击张天师,导致张天师的坐骑仙鹤和道袍着火。危机关头,张天师驱使雷霆,劈开龙珠,一半化为灰尘,一半落在泸溪河畔!
经年累月,这半颗龙珠已彻底融入泸溪河,并且孕育出了新的泸溪水神。
“咕噜噜一—”
泸溪水下。
河底暗流涌动,水脉交汇之处,竟凭空生出一座气派水府。
抬眼望去,但见府门以青玉砌成,上嵌明珠,照得幽暗河床亮如白昼,廊柱皆由珊瑚雕就,赤红如血,缠着几缕碧绿水草,匾额高悬,铁画银钩书着“泸溪水府”四字,竟是张天师亲笔所题!
“府主,府主一一”
一只鲶鱼精连滚带爬闯进了青玉府门,腮须乱颤,眼珠几乎瞪出眶外。
但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