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
清鼎见满地狼借,亦是微微一怔,可见陈鸣正似笑非笑地望来,顿时讪讪一笑,而后压低声音道:“不负师弟所托!”
陈鸣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朝着不知所措的参翁拱手道:“有劳参翁将此地复原!”
“呵呵—”
参翁见陈鸣行礼,忙不迭地摆手,脸上堆起谦恭的笑容:“清云道友之礼,老朽可不敢当,不敢当!”
言罢,手中褐杖再次重重拄地。
一道柔和的青色光晕自杖端荡漾开来,如涟漪般掠向周遭。
倒伏的梧桐树发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断裂的根系如灵蛇般钻回土壤,枝干被无形之手扶起,重新挺立。
不过片刻,方才还一片凌乱的梧桐林便已郁郁葱葱,恢复如初。
陈鸣见状,微微颔首,一拂袖袍。
众人正不明所以,忽觉眼前大亮。
只见头顶那浓重如墨的积云,竟应手而开,如帘幕般向两侧退散,剩下的云块渐渐收缩、变薄,先是团成小些的云絮,再是云絮边缘起了“毛边”,一点点化作细碎的云粒,随风飘向远处————
天光通过新生的梧桐叶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晃动的金影。
喧嚣散尽,只留下一地生死未知的黑蝉,与那个在藤网中徨恐挣扎、兀自叫嚣的青面妖蝉。
“咕咕一”
“喳喳”
成百上千的鸟雀,又重新落在枝丫上,伸着脖颈,不住地张头四望。
“嘎吱——”
陈鸣缓步走至青珀,方才还叫嚣不停的他,此刻却如同老鼠见了猫儿一般,目露惊慌,身形剧颤,哑口无言。
“你叫什么名字?”
陈鸣俯视着坑中的青珀,语气淡漠。
青珀瞳孔骤缩,颤巍巍道:“小妖————小妖青珀,黑蝉族长,见过道长!求道长饶我等一命吧!”
陈鸣未置可否。
他方才还在执事院翻阅这崂山卷宗,想看看这崂山还有哪些妖魔鬼怪未曾清理,太和师叔便得了糜先生传讯,说清鼎被妖怪所伤,他才火急火燎赶来。
至于如此处置————
他转身,向云端之上拱手,声音清朗:“有劳二位师叔移步!”
云端之上,太和与太玑道人相视一眼。
二人微微颔首,当即按下云头,道袍迎风,翩然落于陈鸣身前。
陈鸣拱手道:“今日之事如何定论,还请两位师叔示下。”
太和师叔为崂山执事,他自不能僭越。
太和道人神色闪动,山中精灵懵懂,形貌异于常人,私自下山,与凡人发生嫌隙,倒也并非罕事,只是这伤害弟子,倒是头次遇到,他转而看向师兄太玑。
太玑道人会意,沉吟片刻,拂尘轻扬,轻声道:“仙道贵生,然恩怨分明。”
“受我太清宫庇护,却伤我门人,犯我宫规,罪无可恕!”
他顿了顿,扫过众人,冷声道:“其罪当诛,绝不姑息!”
“望后山生灵,引以为戒!”
声音裹挟着法力,在后山回荡,惊得刚站定的鸟雀再次哗然飞起。
“呼啦——
—”
不消片刻,自那山涧、山壁之中,竟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回应。那些声音或苍老、或尖细、或浑厚,带着敬畏,汇成一片:“遵法旨!”
“谨遵道长法令!”
这声声回应,如同涟漪般在山谷中扩散开来,宣告着太清宫的法度于此地不容置疑的权威。
“啊—师叔!”
清鼎失声惊呼,脸上满是惊愕与无措,他也没想到师叔竟要直接诛灭对方,他不过是来找对方换一副蝉蜕,怎会闹到如今这地步?
不由得慌乱又疑惑地望向陈鸣,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鸣眉梢微动,侧头与清鼎对视一眼,传音道:“师兄,与你无关,勿要多言。”
一旁的参翁更是面露不忍,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欲言又止。
同为后山精灵,虽不怎么来往,但多少存着些香火情,可见太玑道人那肃穆如山、不容置喙的神情时,只剩下一声叹息。
青珀面如死灰,双眼赤红,眼见求生无门,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朝着清鼎嘶声大喊:“清鼎道长!那百年蝉蜕————所有的蝉蜕,我都给你!只求你高抬贵手,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蝉蜕?”
太玑道人自光微转,先与太和对视一眼,最终落回清鼎身上。
清鼎被太玑看得一怔,正欲开口解释,身旁的陈鸣却已抢先一步,拱手道:“启禀师叔,蝉蜕之事,是弟子请师兄帮忙。”
“恩”
太玑道人闻言,淡淡收回目光,未再深究。
一旁的青珀听得此言,心中顿时忿忿不平,既是你需要,为何不亲自上门,偏偏派个炼境的师兄来!但此刻命悬一线,他顾不得许多,心中一横,面露哀求看向太玑道人:“诸位道长,小妖还有话说!”
太玑面色一冷,厉声喝道:“若为求饶,无需再言!”
“小妖无知,触犯宫规,今愿献上丹方一张,求道长慈悲,小妖不敢借此苟活,只求————只求饶过我那些无辜族人!”
太玑道人目光扫过满地昏死的黑蝉,面色稍缓,轻挥拂尘道:“解开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