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熹微,云卷云舒。
忽闻云端传来龟吟蛇嘶之声,清越悠长。
定睛望去,但见云气开阖之间,一只灵龟身形隐现,约莫数丈大小。它通体玄黑,龟甲之上幽光流转,随其悠长的呼吸微微起伏。四肢舒展,头颅昂然望向东方,双眸如墨。
“呼—
—”
清风拂过,流云翻涌。
一道数丈长的朱红灵光倏忽闪现,蜿蜒舒展,定睛细看,竟是一条数丈长的灵蛇!
其蛇鳞赤红,晶莹剔透。蛇首轻昂,信子微吐,身形时而腾空而起,时而翩然落下,最终亲昵地盘绕在陈鸣身旁,赤眸中光华内敛,温顺地贴伏在他身侧。
不知过了多时。
东方既白,天地间的清气渐归于虚空。那云端龟蛇二灵的身形,也随之变淡,若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砰—
—”
恍若琉璃破碎,一声清越的脆响在空中荡开。
那数丈大小的龟蛇二灵应声而散,身躯化作万千晶莹的光点,在空中萦绕盘旋数周,方才恋恋不舍地,渐渐消融在初生的天光之中,再无踪迹。
此时,陈鸣胸膛微微起伏,轻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缓缓睁眼,眼底一抹精光眨眼即逝,嘴角微扬。
他抬手摊开掌心,一颗龙眼大小、内蕴青黄二色宝光的丹丸正静静悬浮,滴溜溜旋转,散发出浓郁的药香与灵机。
陈鸣心中着实有些惊喜。
他未曾料到,这太清宫的内外丹道同修之法,即便到了金丹境界,其神效亦未减弱。
昨夜,他于云端之上炼化新得的百花丹。
当他吞丹入腹,运转道法之时,金丹之上的龟蛇二灵竟似被药力引动,瞬间活跃起来,竟脱离金丹束缚,在他周身显化出凝实法相,吞云吐雾,直至日月相交之时。
一瓶百花丹内有九颗丹丸,若陈鸣彻夜炼化,一颗便需一日之功。
如今他隐有察觉,即便将手中这一整瓶丹药尽数服下,至多也只能令龟蛇二灵的法相更为凝练,根基稍加巩固。若想使之真正增长,除却水磨工夫,需更多的百花丹支撑。
须知这法相能孕育出丹灵已是不凡,若想使其离体显化,便是难上加难,但离体之初,却又难堪大用,毕竟数丈之躯对于金丹来说如同幼几一般,唯有臻至金丹圆满之境,方能将法相演化至百丈之巨,顶天立地,显露出真正的擎天之威。
届时以一敌二,亦非难事。
《太清炼形术》真不愧为太清宫根基之法,不仅能助修炼者结出契合自身禀性的金丹,喜风则结风丹,慕火则凝火丹,禀性万千,金丹亦随之变化。
更神妙的是,若金丹中孕育出丹灵,此法更能与百花丹相辅相成,助丹灵显化为实体法相,无需每日炼化先天紫气那般麻烦!
他也是此刻才体会到,丹灵之相,变化万千。
他的兄长率然君,其丹灵便是自身形象,谓之“本我相”,修炼至一定地步,还能与《大日法》契合,显化大日煌煌之象。
此一般都是精怪所选,而那白莲教的大经师罗浊等人,丹灵则是一朵清净又诡异的白莲,可谓“外物相”,大多是人族之选。
而他这龟蛇二灵虽属罕见,却并非特例。其特殊之处在于“双灵同修”,这意味着需投入远超常人的精力与资源。
然而,一旦功成,其回报也远超想象。试想,当旁人尚在苦苦支撑一尊法相时,陈鸣却已身负龟灵蛇相,两大法相并肩而立。
“哈哈哈—
”
想到此处,陈鸣不由得仰天长笑,声震八方,周身流云受其气息所激,翻涌不定,将他的身形时而遮掩,时而显露。
就在此时。
一道流光划过天际,掠过流云,直向他飞来。
“恩?”
陈鸣当即收敛笑声,探出右掌。
那流光飞至近前,倏然减速,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以素笺折就的传讯纸鹤,纸鹤灵巧地振了振翅膀,缓缓落在陈鸣掌心。
他将纸鹤展开,但见其上写着数个小字:“师弟,蝉蜕丹成,速来!”
陈鸣见此,嘴角微扬,自前日离开后山,他便将炼制蝉蜕丹之事托付于清鼎师兄。
他一开始本想亲自开炉,毕竟他火法大有长进,可却未料到这百年蝉蜕太过稀罕,更况且他先前献上建言,后山诸多生灵翘首期盼这蝉蜕丹,若贸然开炉,就怕平白糟塌了灵材,更恐折损了太清宫的威名。
师兄清鼎虽仍是炼后期修为,却已随太明师叔修习丹道近十载,亲手开炉炼成的丹药不知凡几,经验远胜于他。将此等要事托付于师兄,自是稳妥。
陈鸣收起素笺,一挥袖袍,前方翻涌的流云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开,立时让出一条通路。他心念微动,脚下云团便载着他缓缓下降,直往丹房方向而去。
太清宫,丹房。
“师兄,这是什么丹啊?”
牧童儿好奇地打量着师兄清鼎手中的青花小瓷瓶,他身后的两位火工道人正埋头收拾着丹炉。
前日师兄给了他一颗筑基丹,又传授了吐纳之法。他依法练习后,只觉体内有股温热之气流动,连日来的困倦竟都一扫而空。
因此,他对这些神奇的丹药便生了浓厚的兴趣。
“怎么?想要?”
清鼎见牧童儿瞪着一双大眼,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却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