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象是为舞台拉上了帷幕。
神谷夜彻底被黑暗和死寂所吞没。
那股阴冷带着尘封气息的味道,在封闭的空间里变得愈发浓郁。
他静静地在玄关站了几秒,象是在适应这片黑暗,然后伸出手,在墙壁上熟门熟路地摸索着。
“啪嗒。”
灯光的开关被按下。
柔和的橘色灯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一切都亮了起来。
神谷夜站在玄关,目光扫过这间即将成为他新家的地方。
一切都很对劲。
就和他从宣传单上看到的一样。
这是一间再标准不过的1ldk公寓。
客厅、餐厅、厨房一体,旁边连着一间独立的卧室。
布局方正,空间利用率很高。
墙壁是崭新的米白色,地板是温润的浅色木纹,没有任何划痕。
客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全新的灰色布艺沙发,茶几上的保护膜甚至都还没撕掉。
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上,崭新的ih电磁炉和微波炉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所有的一切,都干净得不象话。
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家具上没有一个指纹,连窗户的玻璃都擦得锃亮,仿佛这里不是一间等待入住的公寓,而是一个刚刚由专业团队深度清洁完毕,可供直接拍摄样板照的展厅。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切都很不对劲。
这里,太新了,太干净了。
干净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活气息。
这不象是一个“曾经有人自杀过”的房间,反而象是一个“从未有人居住过”的虚假模型。
那种由人类生活所必然会产生的细微痕迹,在这里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空气里,那股阴冷的感觉,并没有因为灯光的亮起而有丝毫减弱,依旧顽固地附着在神谷夜的皮肤上。
整个房间的安静,也并非是单纯的隔音良好,而是一种仿佛能将所有声音都吸进去的死寂。
神谷夜没有在意这些。
他换上拖鞋,将行李箱放在墙边,象个普通的新租客一样,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先是走进了厨房,打开崭新的冰箱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
他又拧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哗哗流出。
一切功能正常。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隔壁那位神秘邻居送给他的那包和纸包裹的粗盐。
盐包被放在了光洁如镜的琉璃台面上,他端详了片刻。
那白色盐的和纸,是这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带着“人”的气息的东西。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小盐包,然后低声自语,象是在评价一件厨具。
“神社出品的粗盐,颗粒饱满,矿物质丰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一本正经的表情。
“恩……用来做盐焗鸡,或者腌制咸鱼,应该都挺不错的。”
话音刚落。
“滋啦……滋……”
头顶那盏散发着柔和橘光的吸顶灯,突然发出了电流不稳的声响。
光线,开始以一种毫无规律的频率,疯狂地闪铄起来。
整个房间,忽明忽暗,象是在播放一部劣质的老旧恐怖电影。
与此同时,厨房水槽里那股原本平稳流淌的自来水,也象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开始“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
水流变得时断时续,喷溅出浑浊带着铁锈色的水花。
光明与黑暗的交错中,整个房间的轮廓都变得诡异而扭曲。
那股原本只是附着在皮肤上的阴冷,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只只无形的手,顺着他的衣领和裤脚,拼命地向里钻去。
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入住新家的第一分钟,就遇到这种标准的“凶宅闹鬼套餐”,恐怕都会立刻夺门而出。
但神谷夜没有。
他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迎着那阵足以晃瞎人眼的闪铄灯光,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恩……”
他沉吟了一声,象是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难不成……是灯泡的镇流器快坏了?”
说着,他便开始一本正经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查找一把椅子或者梯子,好让他能够上去检查一下那个“不怎么敬业”的灯泡。
“啪!”
一声轻微的爆响,象是灯丝烧断时最后的悲鸣。
头顶那盏努力了半天的吸顶灯,彻底放弃了挣扎。
世界,归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之前还能听到的水流“咳嗽”声,也一同消失了。
整个房间,再次被那种能将一切都吞噬掉的死寂所笼罩。
唯一能证明这里还有活物的,只有神谷夜自己那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黑暗中,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开始疯狂地朝着房间的中心——也就是神谷夜站立的位置汇聚而来。
神谷夜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里,象一尊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的雕塑。
然后,他感觉到了。
在他的身后,那片他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升起。
一双阴冷的手,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潮湿的触感,正从他的背后,一寸一寸地,朝着他的后脑勺摸了上来。
那双手,没有任何重量,却让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它的目标很明确。
——想要遮住他的眼睛。
就象孩童时代,最喜欢玩的那种“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一样。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