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如同熔化黄金般的巨大竖瞳,就那样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下方的沉裕。
没有敌意,没有杀气。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委屈的情绪。
它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庞大的头颅微微晃动,仿佛是在向沉裕展示自己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
那副模样,象极了一个在外打架吃了亏,回来找家长告状的孩子。
这一幕,让原本紧张到几乎窒息的众人,全都看傻了眼。
胖子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
“这这他妈什么情况?”
“它它这是在跟沉爷撒娇?”
这个念头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至极。
但看着金鳞蛟那人性化十足的眼神,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就是唯一的解释。
吴景紧握的匕首,缓缓松开了。
胡巴一的脸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们看向沉裕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习惯了。
真的习惯了。
在这个男人身上,无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似乎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沉裕抬起头,迎着金鳞蛟的目光,眉头微蹙。
他能感受到金鳞蛟传来的意念。
大概的意思是:“我帮你打跑了那个丑东西,我受伤了,你要补偿我。”
补偿的方式,也很简单。
就是他之前用来降服它的那蕴含着精纯灵气的血液。
“痴心妄想。”
沉裕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他现在本就气血亏空,哪还有多馀的精血去喂它。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金鳞蛟,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然后。
他转身,对着已经彻底呆滞的众人,再次下达了命令。
“走。”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头顶那尊庞然大物,自顾自地,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沉爷咱咱不管它啦?”胖子小声地问道。
“它爱跟就让它跟着。”沉裕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吼”
金鳞蛟见沉裕竟然不理它,又发出了一声委屈的低吼。
它在原地盘旋了两圈,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乖乖地收敛了气息,象一架无声的金色侦察机,远远地、不远不近地,吊在了队伍的后上方。
一道金色的流光,在暗黄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极度诡异而又壮观的画面。
队伍,在无垠的沙漠中,艰难地前行。
风沙越来越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绝望与疲惫,如同这漫天的黄沙,无孔不入,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走在最前方的沉裕,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重重风沙,望向了地平线的尽头。
“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
胖子有气无力地问道,他现在只想躺下睡死过去。
众人也都顺着沉裕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遥远的地平在线,那黄沙与天空的交界处,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黑色轮廓,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轮廓,棱角分明,直指天穹。
是一座塔。
一座通体漆黑、仿佛由黑曜石整体浇筑而成的、散发着不祥与死寂气息的巨塔。
它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沙漠的中心,仿佛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之久。
它象是一根刺入天穹的黑色毒针,又象是一座为远古神魔所立的墓碑。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与心悸,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它,便油然而生。
“那那是什么东西?”
热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那座黑塔,给了她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一个地标。”
沉裕的声音,依旧平静。
“也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去那里?!”
这一次,提出质疑的,是胡巴一。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死死地盯着远方那座黑塔,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疯狂旋转,完全失去了作用。
“沉爷,不对劲!”
他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对沉裕判断的质疑。
“那地方太不对劲了!”
“我这罗盘,自从靠近这片沙漠,就没正常过。现在,更是快要自己散架了!这说明那地方的磁场,或者说‘气’,已经混乱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从风水上讲,那里是‘绝地’中的‘绝地’,是万物不生、阴阳不存的‘归墟之眼’!任何活物靠近,都会被剥夺生气,化为虚无!”
“我们我们不能过去!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胡巴一的语气,斩钉截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对沉裕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