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混杂着凝结水珠的霉味,汹涌地灌入鼻腔。爱丽丝手脚并用,在狭窄逼仄的废弃通风管道内艰难爬行,尖锐的金属毛刺刮擦着管家制服的外套,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每一次挪动都激起沉积多年的厚重灰尘,在管道内昏暗中飞舞,如同凝固的幽灵。管道壁冰冷刺骨,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抵骨髓。前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突然,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色磷光在前方闪烁了一下,像黑暗中垂死生物的眼睛。
那微光指引的方向,豁然开朗。
爱丽丝几乎是跌出了管道的尽头,落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她迅速稳住身形,警惕地扫视四周。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沉郁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带着死亡般的寂静和岁月尘封的气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远,隐没在黑暗里,下方,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碑!
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冰块被切割成墓碑的形状,无声地矗立着,每一座都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在微弱磷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死寂的光。这里是永霜王庭的根基,是戴安娜家族历代统治者长眠的冰冷墓园,也是……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就在这片死寂冰碑森林的中心,在无数冰冷亡者的拱卫下,一座明显更加巨大、材质也更为特殊的冰碑孤独地伫立着。碑体并非完全的透明,内部仿佛封存着流动的、深蓝色的星尘。而在这座巨大冰碑的基座前,一个身披破旧厚重斗篷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黑色石雕,背对着爱丽丝,一动不动。仿佛他早已与这片死亡之地融为一体,守候了千年万年。那股沉重的、如同背负着整个星球哀伤的死寂气息,正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你来了。”
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墓园中响起,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那背对着她的“石雕”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黑暗中两点仿佛来自幽冥的、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目光。那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钉在爱丽丝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她瞬间感觉自己的所有伪装都被剥得一干二净。
“路易斯…” 守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如同在评价一只死去的爬虫,“不过是条被主人豢养惯了,又被逼到绝境才敢呲牙的…疯狗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那沙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凝重,“真正能一口咬断猎物喉咙的毒牙…藏在更深处,更阴暗的地方,盘踞在权力的心脏里,吸食着这颗星球的骨髓。”
爱丽丝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下文。
守墓人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柴、包裹在破布中的手,那手指关节粗大变形,布满了冻疮和疤痕。他没有指向王庭上方戴安娜所在的方向,而是指向了身前那座巨大而孤独的冰碑。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刻骨的悲怆和无法言说的沉重。
“戴安娜的‘源石萃取’…”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从来就不只是为了攫取力量,维持她那冰冷的王座…”
他的指尖最终落在了冰碑光滑如镜、流转着深蓝星尘的碑面上。
“…是为了她。”
爱丽丝的视线顺着那枯槁的手指望去。在幽蓝磷光和冰碑自身星尘光芒的交织下,碑体上,一行深深镌刻的名字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名字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哀伤的铭文:
——沉睡的星核之女。
艾米莉亚?戴安娜?沉睡的星核之女?爱丽丝如遭雷击!这个名字,这个姓氏,以及那诡异的称谓,如同三道狂暴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所有的预想!戴安娜上将…竟然有一个被冰封在家族墓园深处的妹妹?她不是宣称自己是家族最后的血脉吗?这个艾米莉亚是谁?星核之女又意味着什么?难道戴安娜掠夺星核力量,竟是为了……维持这个冰封?无数混乱而惊悚的念头瞬间炸开,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守墓人似乎感受到了爱丽丝灵魂的剧烈震颤。他发出一声低沉而悲凉的长叹,那叹息声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压抑了太久的愤怒。他那只枯瘦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伸向自己一直笼罩在阴影中的头部。粗糙的指节,抓住了破旧兜帽的边缘。
然后,他用力一掀!
兜帽滑落,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刻满刀削斧凿般深刻皱纹的脸。灰白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颊深陷,颧骨高耸,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上面布满了冻伤的痕迹和陈旧的疤痕。
爱丽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这张脸,竟与永霜王庭那位看似温和谦恭、实则深不可测的莫里森管家,有着惊人的六七分相似!只是这张脸更加苍老,更加枯槁,仿佛被无尽的痛苦和风霜彻底侵蚀过,每一道皱纹里都浸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法熄灭的悲恸!
“我是莫里森的兄长…” 守墓人,或者说,罗兰,用他那沙哑撕裂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冰坨砸在地面上,“…更是艾米莉亚小姐…最后的守护骑士!”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爱丽丝,那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这冰封墓园点燃!
“当年…” 罗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戴安娜!那个被力量和野心彻底吞噬的魔鬼!是她亲手背叛了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姐妹誓言!是她!用最卑劣的偷袭,将真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