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之上,暮色四合。
两道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正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少爷,恭喜。”
走在后方的,正是老仆赵蒙。他望着前方陈尧的背影,眼中带着一丝欣慰:“能得守一散人亲传《补天术》,此行已不负师门厚望。”
陈尧脚步未停,轻轻“嗯”了一声。
他回想起那《补天术》的玄奥法门,心中亦是激荡。
此术夺天地造化,修补自身缺憾,圆满无漏。师父所言不虚,这确是能让他终生受用的无上奇术。
若能将此术修至大成,他过往修行所遗留的一切暗伤、乃至道基的瑕疵,皆可弥补。
即便是在战斗之中,也能弥补缺漏,犹如第二条命。
只是,一想到另一件事,陈尧的眼中便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霾。
“只是被那北侯世子黏上,着实不痛快。”
一提到“北侯世子”这四个字,老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也瞬间沉凝下来。
“少爷所言极是。”
他压低了声音,郑重道,“少爷你先前所说,那裴苏修成了传说中的‘涅隐’,来去无踪,我等根本无从防备。此人又是裴家嫡系大公子,背景深厚,天下之大,谁敢为难与他,当真是难缠。”
老蒙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裴家的忌惮。
天下七阀之首,裴家,权倾天下已逾千年。这个古老而恐怖的门阀,其底蕴深不可测,远非寻常江湖门派或是一方诸侯所能比拟。
而这位北侯世子,性情更是乖戾伪善,被他记上,即便他们背后有北地陈王撑腰,也不免心有发怵。
“此地终究是南境,非我等久留之地。”老蒙劝说道,“眼下还不是与北侯世子,乃至其背后的裴家撕破脸皮的时候。我们须得尽快北上。”
“我明白。”陈尧点头。
两人沉默地加快了脚步。
“不过,”老蒙终究还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摆脱了他。那守一散人传他一门奇术,想必他此刻正在洞中参悟,想必也没有这个心思也为难我等。”
陈尧闻言,也微微颔首。
那位北侯世子,天资惊人,心智若渊,今后若是敌对,必然是心腹大患。
不过如今陈尧没有心思在中原腹地与这位北侯世子周旋,如今已得补天术,还是要尽快回到北地才行。
陈尧停下脚步,望向北方的天际线。那里,层峦叠嶂,暮色沉沉。
“先去赣州。”陈尧的目光幽幽,“穿过赣州,我们北上凉州。南下中原三月,总算要回去了。”
“是,少爷。”
老蒙这个仆从也乐呵呵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
“两位,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往何处?”
一个平淡中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仿佛是贴着他们的耳廓响起,在这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无比诡异。
陈尧与老蒙的身体,在同一时刻僵住!
两人猛然回身,只见在他们身后三丈之外,月色之下,裴苏正一袭玄袍,负手而立。
他仿佛已在那里站了许久,又仿佛是刚从虚无中迈出。
荒野的风吹动他洁净的衣摆,配合着他那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他不是在追踪旁人,而是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
“裴苏!”
陈尧瞳孔收缩,全身气机瞬间绷紧,玄功法门在体内不自觉地流转,警惕地盯着对方。
老蒙更是往前一步,将陈尧护在身后,周身气劲鼓荡,如临大敌。
“北侯世子,你这是何意?”老蒙厉声喝道,心中却已沉到了谷底。
这就是响彻天下的涅隐术,如今之近的距离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着实令这位天宫强者心头巨震。
他竟然已经出来了!
如此之快?
甚至还追上了我等,究竟是要干什么?
难道当真要分个你死我活?
他就不怕陈王震怒,挥兵南下吗?届时即便是他裴家,也得吃上一挂落。
“两位不必紧张。”
裴苏仿佛没有看到两人那几欲喷火的戒备眼神,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缓缓踱步上前。
“陈兄刚得奇术,裴某本该恭贺。只是裴某此来,是想与陈兄做一笔交易。”
“交易?”陈尧冷冷地盯着他。
“不错。”
裴苏停下脚步,他与陈尧相隔五丈,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既能保持威慑,又不至于立刻动手。
“裴某对陈兄方才所学的《补天术》,也颇有几分兴趣。”
陈尧闻言,怒极反笑:“北侯世子说笑了。守一散人前辈只传一人一术,你我皆然。想必你也得了一门奇术,又何必来觊觎我的《补天术》?”
“我这术法,嗐不必再提,那守一散人刻意为难于我,传了一门他也不会的奇术,令我都无从下手。”
裴苏幽幽摇头,随即看着陈尧。
“但《补天术》可是无上玄功,令我也垂涎不已,不是吗?”
“痴心妄想!”陈尧一口回绝,“此术乃我师门旧约所传,绝无可能外泄!”
“陈兄莫要急着拒绝。”
裴苏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他只是微微偏头,拍了拍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