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家祖宅深处,是一片连宇文家人都从不涉足的绝地。
地底深处更是连通着一条无人察觉的寒脉。
一口通体由冰晶雕琢而成的巨大棺椁之中,躺着一位身形枯瘦如柴的冰尸。
下一刻,冰尸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皮肤干瘪得紧贴骨骼,而四周将他唤醒的数码白发老人,竟在此刻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齐呼“老祖宗!”
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的存在,只有宇文家的历代古籍之上才存有记载,若遇到灭族之灾,可唤醒这位以秘法冰冻千年岁月的老祖宗。
而他的真正名字,叫做宇文鸿。
当年,他爱人先他一步离世之前,曾给他留下了一部秘法,他在死前,便以秘法冰冻了生机,此法勾连一条寒脉,故而让他能长存数千年,且在这期间,他不断吸收寒脉之气,修为更是从中位天人抵达了法象天人极巅。
尽管,他被唤醒之后,他不出几日便会彻底陨落,但在这期间,这位当世最最顶尖的法象天人足以让宇文家度过灭顶之灾。
这就是宇文家最后的底蕴与最大的底牌,天人极巅,是足以颠复世间一切的绝对力量。
而这老人苏醒之后,第一眼就是望着天穹,嘶哑道:“天枢重创,七杀显世,还有太阳之星这是哪个年头。”
而四周则是老人在哭泣。
“老祖宗,这是永晋三百三十五年了,过去了两千多年了!”
“是裴家!是那裴家对我宇文家动手了!”
“老祖宗快救一救宇文家啊!”
老人皮肤泛着蓝色的寒气,一双眸子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幽蓝色的寒气在跳动,他嘶哑出声:“裴家?”
这古老的家族竟然还未衰落?
多少年了,居然还是这家族在把持天下风云!
有一瞬间,这老人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如果面对是其任何势力,哪怕是皇室要复灭宇文家,他都有把握凭借世间极致的力量改天换地。
但偏偏是裴家,这个两千多年前就让他与他爱人忌惮无比的家族
未等老人想太多,眼前的空间忽然化作了波澜荡漾,依稀可以看见其中一片混沌虚无之间,有层层叠叠的苍古巨木根植,枝叶遮天蔽日。
一道平淡的笑声从其中传来——
“前辈,还请入天虚一叙。”
天虚,那是现世之外的神虚空间,不到天人,连感受到天虚的资格都没有。宇文鸿身化一道寒流,便遁入了天虚之中。
“不知是裴家哪位当面?”
在那些古木交织的阴影下,只站着一须发皆白的老人,面上挂着温和冷淡的笑意,仿佛是在见一位老友。
“裴家家主,裴昭。”
“好好好!裴家每一代都有你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你要做什么?要绝我宇文家?”
裴昭轻轻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七杀乱世,新朝将立,自需有人祭旗。你宇文家享了两千年的尊荣,也该绝了。”
“狂妄!”宇文鸿怒极反笑,他隐隐感知到眼前这裴家家主的深不可测,但他得了两千年寒脉的日日灌输,一身寒炁精纯度早已远超了寻常的法象巅峰,又怎会怕他。
“不让你裴家的老怪物出手,就凭你这小辈,才修行多少年?你有把握能胜我?!”
话音未落,宇文鸿浑身爆发出恐怖的寒潮,那寒炁化作一头万丈高的巨兽,在天虚之中遮天蔽日,所过之处,连天虚中的罡风都被冻结。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裴昭只是微微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
那一指点出,万丈巨兽瞬间崩塌,化作漫天飞雪。紧接着,宇文鸿惊恐地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被那层层叠叠的古木瞬间挤压,一股超越了“法”的力量降临在他身上。
“怎么可能?”
宇文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不可置信,眼珠几乎要瞪出眼框,“你竟碰到了神象?!这怎么可能——天道残缺,你如何能——”
裴昭没有回答,眼神冷漠望着这活了两千年的老不死,手指轻轻往下一压。
“落。”
……
京城,太和殿广场。
此时的广场已是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细雪纷飞,掩盖了原本的汉白玉地面,却掩盖不住那刺目的殷红。
九层祭坛之下,雍王李交瘫坐在地上。这位平日里狂妄自大、前不久才意气风发的雍王,此刻双目瞪圆,怀里搂着一颗头颅。
那是新帝李景的头颅。
李景的双眼圆睁,死不暝目,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甘。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李交浑身颤斗,嘴唇青紫,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他原本以为该他李家乘风而起,重新夺回权力,执掌天下,可是为什么转眼间,新帝就掉了脑袋,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
李交颤颤巍巍望着天空,那天枢帝星早已隐去,连带着人间的神通一起被收回。
庇护他李家的神光不见了,他李交身上的那股神通也没有了,那往日即便被皇后打压却也从不必担心灭亡的安全感彻底消失了。
没了神光庇护,他皇室与天下万民还有什么区别?
群臣同样蜷缩在广场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