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最终还是被几个同事 “搀扶” 着,灰溜溜地离开了。那背影佝偻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活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再也寻不到半分之前的嚣张跋扈,只剩下满身的颓败与不甘。
办公室里,陈导望着王胖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那股憋了好几天的浊气终于顺畅排出。他感觉压在心头的乌云,总算散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些许光亮。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晨,眼神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崇拜。“苏晨…… 不,苏爷!”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苏晨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您…… 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要不是您,我这次肯定栽在王胖子手里了!”
苏晨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 他向来不习惯与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陈导,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啊?” 陈导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王胖子都成这副德行了,难道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一头受了伤、被逼到绝路的野猪,才是最危险的。” 苏晨的眼神冷了下来,像淬了冰,“他现在肯定已经狗急跳墙了。为了自保,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销毁证据,堵住所有可能泄密的口子,甚至不惜…… 挺而走险。”
“那…… 那我们怎么办?” 陈导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后背又开始冒冷汗。
“等。” 苏晨只说了一个字,言简意赅。
“等?” 陈导满脸困惑。
“对,等。” 苏晨抬眼看向窗外,目光深邃,“等他自己乱了阵脚,把所有的破绽都暴露出来。也等那个最关键的人,做出最后的选择。”
他清楚,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那个叫小蔡的年轻人身上。
他要么选择跟自己的舅舅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么选择抓住自己递给他的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争取一线生机。
苏晨对此深信不疑 —— 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人性在绝对的恐惧面前,总是本能地趋利避害,没有人愿意陪着别人一起走向毁灭。
……
节目录制结束后,柳冰凝没有立刻离开。她在电视台门口的路灯下,拦住了正准备独自回家的苏晨。
“喂。” 她轻轻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尤豫。
“有事?” 苏晨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轮廓分明。
“你……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 柳冰凝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复杂,“你用一个剧本,在逼一个现实中的人,把他逼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绝境。”
她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由衷佩服苏晨的智谋与魄力,能将一切都算计得如此精准;另一方面,又为他这种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能力,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 这个男人,太会洞察人心,也太敢利用人心了。
苏晨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他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柳冰凝愣住了。她望着路灯下苏晨被拉得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孤单地映在地面上,显得有些寂聊。一股莫名的心疼,忽然涌上心头。
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看似冷酷,实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心中的正义。哪怕这种方式听起来不近人情,哪怕这条路走起来注定孤独,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那个…… 小蔡,他真的会象你预料的那样,去自首吗?” 柳冰凝换了个话题,试图掩饰自己心头的异样。
“会的。” 苏晨的语气无比肯定,没有丝毫尤豫。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给了他一个选择。” 苏晨缓缓说道,“一个是相信一个随时可能为了自保,就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的‘亲人’;另一个是相信冰冷,但绝对公正的法律。”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于一个已经被恐惧彻底击垮的聪明人来说,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说完,苏晨便转过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柳冰凝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那你呢?苏晨。你相信什么?”
苏晨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话,消散在微凉的夜风中:“我只相信,证据。”
柳冰凝站在原地,望着苏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此时,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无人洗手间里,小蔡已经从之前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却依旧面色惨白。
他拧开冷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脸,试图用刺骨的寒意驱散心中的恐惧与挣扎。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涣散,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写满了煎熬 —— 一边是从小依赖、却面目狰狞的舅舅,一边是苏晨那张平静得让人胆寒的脸,以及那句 “保命符” 的叮嘱。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 那是陈导的号码。
他在尤豫,在挣扎,在亲情与自保之间,在毁灭与生机之间,做着此生最艰难的决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洗手间里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
最终,小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缓缓